“启禀陛下,奴婢来花园子玩,崴了脚,就到这院里歇息,隔墙听见里面动静特别大,一时好奇,就发现这书架子后面有暗门。”
田果儿不住拿眼觑着皇上,又一个劲儿往暗门里面瞅,那神情好像是说,皇上快进去捉奸。
“不敢进去?”太后讥笑道,“哀家早让人进去查看了,哼,里面还有个死的,唉,作孽啊!”
突然间,朱嗣炯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孔,那阴冷的目光让众人心中一凛。
那是杀人的目光!
王贵妃心里发瘆,淫/乱后宫不是什么好名声,他难道要杀了一屋子的人灭口?
不会的,他没那么蠢,但看着他的眼神,王贵妃还是忍不住将自己隐在太后身后。
朱嗣炯低声吩咐汪保一句,自己转身进了暗门。
里面烛光昏暗,隐约看到地上俯卧一个不知死活的内侍,最里面有条暗道,一男一女几近赤/裸/裸地拥在一起,显见是昏迷了。
里面充斥的味道他并不陌生。
那是欢爱过后的气味!
他怔了一下,短促地呼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然心却沉得像灌满了冷铅,他甚至都没有勇气过去看一眼那是不是阿碧。
忽一眼看到男女身旁的比甲,如三九天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全身麻木!
尽管烛光昏暗,但上面的金线绣着的升龙纹,反而更显金光四射,灼灼生华。
朱嗣炯脚下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言语,只那么痴呆呆地发愣。
直到背后传来太后的怒喝声,他才倏然转身,堵在暗门前,冷冷说道,“谁说里面是皇后?”
一屋子人都愣了,太后眨眨眼睛,诧异道,“你真眼瞎了不成?那升龙纹比甲不是她的又是谁的?”
朱嗣炯哼了一声,“朕说不是就不是,怎么,朕金口玉言,你们还敢不信?”
太后急道,“难道非要把她从里面抬出来验明正身?儿啊,给你自己留点脸面吧!”
王贵妃暗忖,事实如此清楚,皇上却矢口否认,或许是为了维护体面,随后再发作皇后也说不得。
遂她说道,“皇上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事关内帷,的确不好明言,不如给皇后留些体面,打发她安安静静地走也就是了。”
太后点头道,“这是老成之言。皇上,若不是为叫你亲眼看清她的真面目,哀家早就让人勒死她了。”
“母后错了!朕亲眼看到,不过是个小宫女和侍卫偷情罢了!你们言之凿凿把污水往皇后身上泼是什么意思?一个个想造反吗?”
他越说越严厉,眼中冒着恶狼一般的凶光,“若再敢有异议,朕管她是谁,一样砍了她的脑袋!”
太后怒极,“怎么你也要砍哀家的脑袋?”
“母后,你是朕的亲娘,朕自然不敢,母后向佛,还是安心在寿康宫吃斋念佛罢!”
这话含着威胁,太后气得眼前发黑,说话又开始不利索,“你、你真是眼瞎了!”
谁也不敢说话,屋里安静得诡异,就在此时,门口飘来几声嘲笑。
“本宫看不是皇上眼瞎,是你们这一屋子人眼瞎!”万碧扶着小雅款款走来。
第85章 发作
一阵疾风过来,吹得繁枝茂叶哗哗乱响, 活像有人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万碧一手扶着小雅, 一手扶着后腰,悠哉悠哉踱进来,满脸的笑, “听说本宫被捉奸, 十分好奇, 忍不住过来瞅瞅, 哪位能告诉本宫,奸夫是谁啊?”
“阿碧!”朱嗣炯如死而复生般,灰败僵硬的脸立刻生动起来,一个箭步蹿到她跟前,小心翼翼扶她坐下,随后直起腰来喝道,“刚才哪个胡说来着?”
一屋子人大半都变了脸色,有绝望面如死灰的, 有惊愕不可置信的, 有事不关己看戏的,还有眼珠乱转想着脱身之计的。
尤其是那老几位, 脸上的神色精彩极了!
她在这里,那里面的是谁?
朱嗣炯也很好奇,吩咐汪保进去再仔细查看一番,得知是谁后,十分意外, 继而表情古怪之中透着几分愤然。
但他不过略皱皱眉头后,面色又恢复如常。
万碧疑惑地望着他。
朱嗣炯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如今阿碧完好无缺,他心中大石头落定,再无顾忌。
万碧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朱嗣炯一愣,旋而脸色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吩咐汪保,“封锁禁宫!查不清楚暗道的事,你也不必请罪,自个儿抹脖子去!”
他在桌子上划了几个字,“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汪保心头陡然发紧,迅速看了皇上一眼又垂下眼睑,“老奴遵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母后先回寿康宫,其他人都去凤仪宫,这出闹剧朕要亲自审一审。”
太后不乐意了,“为什么要单单撇下哀家,不行,哀家也要听听怎么回事!”
她就想不明白,所有人都言之凿凿说是皇后,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个人?
皇上有令,一众人等别管情愿不情愿,在几十个侍卫的“护送”下,均呼啦啦移行凤仪宫。
太后犹自嗔怪说,“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得了,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万碧噗嗤一声笑出来,“母后,您大张旗鼓‘捉奸’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样会人尽皆知?”
太后被她噎得一愣,总不能说她存心让万碧出丑吧,于是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贵妃。
王贵妃低下头,佯装没有发觉太后看她。
朱嗣炯似笑不笑看着王贵妃,却是对太后说话,“本是宫帷密事,母后自然知道轻重,怕是小人作祟,母后才乱了方寸。”
太后忙顺着台阶下来,迭声说,“就是就是,哀家当时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倒叫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
既然太后都说是小人挑拨,那就好办了。
万碧笑吟吟问道,“是哪个先发现本宫‘通奸’?”
众人眼光齐刷刷看向田果儿。
早在万碧出现那一刻,田果儿已是吓得晕头转向,处于半痴半呆的状况,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板上钉钉没跑儿的事居然还能出现变数!
她几乎是一路被人拖着来的,此时不知谁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她身子向前一倾,踉跄几下“扑通”跪爬在地。
万碧给了小雅一个眼色。
小雅会意,也不分说,抢上一步“啪啪”便是两记耳光,把田果儿打了个满脸花,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贱人,腌臜泼妇,说!谁指使你诬陷皇后娘娘的?”
她下了死劲儿,田果儿的脸立即肿得老高,哭得泪光满面,“奴婢冤枉,奴婢看见那比甲,就以为是皇后娘娘。”
“奴婢不敢隐瞒,当即禀告嫔主子……此后的事,奴婢真的冤枉啊!”田果儿膝行到林嫔面前,扽着她的裙角祈求,“好小姐,奴婢没撒谎,您好歹说句话。”
林嫔已被吓得呆若木鸡,原站在一旁傻子一样呆看,乍听田果儿攀扯上自己,犹如五雷轰顶,哆嗦着跪倒说,“臣妾不敢胡言,臣妾是被拉过来做见证的。”
仿佛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林嫔忽然有了主意,猛地一指田果儿,“是她!她吵着要去太医院拿几两人参,回来便说皇后与人通奸。”
“臣妾不信,她指天发誓没有看错,硬拉着臣妾禀告贵妃!后面的事……臣妾也是身不由己。”
万碧抬眼看了下她,冷哼道,“你身居嫔位,一个奴婢能逼迫得了你?这话说出来也要有人信!”
这是怀疑自己?可自己真的是被强拉过来的啊!林嫔不知如何辩解,急惧之下,一阵眩晕当庭昏了过去。
田果儿惊恐得瞪大了眼,刚要尖叫,小雅“啪啪”又是两下,几乎把她下巴打掉。
万碧瞧见小雅揉了揉手掌,便笑道,“没的因她打得手疼——皇上,臣妾觉得她一个奴婢没那么大胆量信口胡说,背后必定有人。”
朱嗣炯附和道,“朕也觉得奇怪,拖下去审。”
立即上来两个内侍,捂嘴拧手把田果儿拖了下去。
万碧又看看丽嫔,丽嫔无奈一笑,叩头说,“皇上、皇后容禀,午后臣妾本是在歇息,昭阳殿的宝晴传贵妃的话,说是只要臣妾还有口气儿,就必须随侍太后去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