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望着地面,朱梓琰抽着鼻子回答道:“因为……玥儿妹妹哭了,大哥生气了。”
玥儿就是朱梓玥,小公主一枚,这个沈乔知道,大皇子十分喜爱她,这个也略有耳闻。只是那话的前后逻辑是什么,小屁孩的思维果真难以捉摸。
这时候,一个嬷嬷扯着嗓子跑了过来,“我的小殿下,原来你在这儿啊。”此人眼神不怎么好,到了近前才认出皇后尊驾在此,赶忙行礼。
沈乔松开怀里的小萌物,站起身板着脸问:“你是哪个宫里的?”知道了哪个宫就知道小正太是谁生的了,不能更聪明。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云禧宫的。”
“哦,这样。小皇子是你专门负责照料的吧?”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沈乔接着说:“多用点心思,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出状况,别给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是,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嬷嬷并不明白她意有所指,只管应承便是。
依依不舍地与小正太分别,走在路上,沈乔问双儿:“你知道云禧宫住着哪个嫔妃吗?”好吧,她又孤陋寡闻了。
“主子其实是想了解四皇子殿下吧,让我来告诉你。”双儿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似乎特别欣慰能有这么个表现机会,娓娓道来:“四皇子叫朱梓琰,一个人住在云禧宫,他的母亲晋嫔是个十分内敛寡淡的女子,分娩时为了保住孩子难产而死。四皇子随了母亲的性格,不善与人交流,孤僻内向,皇上并不喜欢他,对他放任不管,再加上没有母亲的庇护,自然成了某些皇子公主肆意欺凌的对象。主子不认识他是正常的,很多时候他都躲在云禧宫里,非必要绝不出来。我想他的心灵定然受到了伤害,以致害怕面对这个世界。”
“嗯,总结得不错。”沈乔咂嘴道,随即‘咦’了一声,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那是,总不能一直让沛环抢了风头。”说着这话的双儿,颇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架势,她故意挺了挺腰杆,豪气万千道:“我的目标是,要把宫里的陈年旧事风流轶事八卦糗事各种事都打听清楚,以后主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我就好。”
沈乔听了眉开眼笑,敢情这丫头不甘落后想要成为另一个皇宫百事通呐。“双儿你真可爱——哎呀!”说着懊恼地拍了记大腿。
“怎么了?”
“忘记亲小正太一口,亏大了。”
瞧着那夸张的表情,双儿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什么要紧的大事呢。
第18章 防火防盗防皇后
有了身孕以后,庄梦晴可谓是整个皇宫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的赏赐、妃嫔的献媚、宫人的巴结,全都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当然,表面的无限风光,也远远比不上家人的探望来得温暖。
这种探亲,沈乔称之为探监。在她看来,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监狱——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伙食还不错。它看管森严,不是家眷想来就能来的。能被探监,着实是一桩荣幸的事情,说明此人不是有后台就是混得不错,那些背景不殷实又不得宠的,一入宫便等同与亲人永别了。
而像庄老夫人和庄梦晞这样,时隔才三个月,就被再次准许入宫,绝对是皇恩浩荡了。用庄梦晞的话说——“姐姐的面子就是大,我听说皇后娘娘的母亲几次想要进宫,皇上都没理睬呢。”
庄梦晴笑得粲然,陪着母亲和妹妹聊了许久的天,不知不觉太阳就快落山了。相聚总是如此短暂,离别晃眼就到了跟前。
“小晞,你随我过来。”庄梦晴一面招呼着自家小妹,一面往里走,“皇上前些日子送了我一对琉璃耳坠,我瞧着那颜色太嫩了,给你戴正好。”
“谢谢姐姐。”庄梦晞紧跟着进了内殿,接过那对耳坠时,万分欢喜。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将藏了大半天的心思吐露出来。看着对方准备往外退出,她赶忙拉住:“姐姐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庄梦晞伸出头望了望,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后,才说:“那日,就是皇后娘娘省亲的最后一天,我去夕照湖上乘画舫,恰巧撞见皇后娘娘正和慎郡王私会呢,当时我就震惊了。”
“竟有这回事?”庄梦晴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两人怎会勾搭到一起,莫非宁紫乔喜欢上了慎郡王,这不科学啊,还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他们从一条船上下来的。”
“我知道了。”宁紫乔这是嫌皇后宝座太舒坦了,自己给自己找事呢吧,庄梦晴轻扯嘴角,暂时不去理会,抓着小妹的手说:“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出宫。”
宫门口,一番依依惜别后,庄梦晴踏着夕阳的余晖返往锦岚宫。迎着被晚霞映红的半边天,她开始思量起小妹说的事情来,若不是小妹亲口诉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宁紫乔会和慎郡王扯一块去的,印象中,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皇上呢,没凭没据的,皇上会信吗?若是不能将宁紫乔一举打垮,倒不如先按兵不动,反正孩子出生还早,也不急着一时。
“娘娘当心。”
正出神间,就听巧香温言提醒了一句,庄梦晴敛眉看路,原来正前方横亘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也太大惊小怪了吧,这种小石子一脚就能踢出去,又不会被绊倒!不过总归小心为上。“有件事情你记着,以后但凡慎郡王进宫,都派人暗中留意,一发现异常立即禀报本宫。”
巧香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应了个‘是’。
庄梦晴心情甚好,步履清闲,突然,远远瞧见某人的身影正晃荡过来,继续前行一定会正面对上。趁她的视线没望来之前,果断避开。“走这边吧。”说着便折身拐到旁边那条狭窄的小径上去了,反正道路都是连通的,无非多走一会儿。
巧香不解,“娘娘,为什么要绕远路啊?”好吧,她其实是想问,为什么要躲着皇后呢?
“本宫是担心与皇后撞上,忍不住出言挑衅。”庄梦晴睨她一眼,接着道:“宁紫乔可不是省油的灯,别看她现在软柿子一样,指不定藏着什么怀心思呢。本宫有着身孕,自然要离她远点。”
等熬过十个月,有的是得意的机会。
回到锦岚宫的时候,例行请脉的张岱年已等候多时。
庄梦晴在软座里坐下,伸出左手:“有劳张太医。”此刻的她抱着一颗平常心,原以为这次仍旧会像前几次一样没什么问题,可是眼见对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不由紧张起来,“有什么不妥吗?”
“娘娘,您这几天有没有觉得胸口闷,晚上睡觉也不怎么踏实?”
“是有一些,可这不是孕期正常反应么?”
“倒并非这样……”张岱年一面收回手枕一面直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忙闪躲着眼神扭转话题:“当然也不是什么大碍,就是气血虚了,待微臣开几帖方子调养一下便是。”
庄梦晴怎会没有捕捉到他的心虚,事关肚里孩子的安危,她一点也马虎不得,笃定了对方藏着话,便追问:“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这……这个……”
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下文来,庄梦晴没有了耐心,怒目而视,话语凛然:“到底怎么了?!”
张岱年见状腿一软跪倒在地,话语终是兜不住了,“娘娘,微臣反复确认,您这脉象不稳,有……有滑胎迹象。”
“娘娘!”巧香见主子身子一震势要倾倒,赶忙上前扶住,“您先不要太着急,听听太医有没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庄梦晴喃喃着,逼迫自己缓下心绪来,她撑着椅子的边沿,颤巍着站起身,亲自将张岱年扶起,语气恳切:“张太医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保住这个孩子对不对?不管要本宫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求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
“微臣定当尽力,微臣这就回去研究膏方。”
“慢着,”突然想到什么,庄梦晴叫住那转身欲走的身形,交代道:“若是皇上问起,就说本宫和孩子一切妥当,本宫不想皇上跟着担忧。”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张岱年面露难色,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便应承了下来,“娘娘放心,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