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季瑜讯息后,郭娆推脱了众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往看台后去,按照路线一路走,林子里空荡荡的,除却几声鸟叫,什么也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要不是那话是季瑜亲口说的,郭娆都担心有人故意耍她,尽管有些害怕,但没有犹豫,她还是继续往左前进。
忽而,右手传来微微压力,接着腕子被一只大掌包裹,同时腰间亦被人缠揽,身子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转身倾倒在温热宽阔的胸膛。
郭娆大骇,以为被哪个登徒子缠上轻薄,顿时扭着身子使劲挣扎,推搡捶打着就要喊救命。
“是我。”湿热的气息扑擦过脸颊飘入耳中。
声音萦萦低沉,撩人心魂,鼻尖盈满的是熟悉竹香,郭娆下意识卸去心防,松了手,身子霎时瘫软下去。
那人眼疾手迅,精准地扶住她的腰肢,柔情小心地将她紧拥入怀。
对上他含笑的双眸,郭娆神智速复,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心还在跌宕砰跳。
这样捉弄她,他还笑得出来?
她嗔怒瞪他:“你吓死我了!”
季瑜却道:“要不是刚刚人多,我早就想抱你了。”声音戏谑,但隐含认真。
郭娆被他炙热的视线盯得有些羞赧,却更害怕,消了音左顾右盼不敢与他对视。季瑜笑意不减,眉一扬将她纳入右翼,施展轻功一跃,轻松消失在树林间。
郭娆紧靠在某人怀里,只感觉眼前一花,再次落地时,已是在一条小河边。
这处环境清幽,河水清澈见底,河底隐约可见凹凸细石,还有三两游鱼,岸边水草茂盛,茁壮成长。
风景很好。
她不解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看风景?
“你回头看看。”
郭娆狐疑转身,映入眼帘的是点点亮灿的红,不远处山丘上,一棵二人合抱宽的枣树招摇屹立。堆堆摞摞的细小绿叶间,红艳艳的枣子缀满了枝丫,小灯笼似的密密麻麻,颗大饱满,诱人垂涎。
季瑜牵着她走过去,边道:“这棵枣树是上午打猎时,无意间发现的,听说女孩子吃红枣……对身体有好处,你想尝尝吗?”
他面上虽然淡然,但郭娆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扭,他的耳廓还泛了红晕,一双凤眸内勾外翘,里面盛的星辰漆黑中闪亮,细细看去,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郭娆见多了他在人前的清冷不已,此刻故作镇定的模样倒让他沾了些烟火气息,与大多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无异,这让她不禁产生一种多次有过的感觉:他是真真切切将她放在心头宠着,想着,爱着,比对任何人都珍重。
经痛是小时候落水留下的病根,这些年她早已习惯,可是,习惯是一回事,被人时刻惦念关心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郭娆抬头,静静看着这个高她许多,给了她快乐和安全感的男人,心里裹了蜜一样甜。
她弯唇低了头,说:“想。”声音无意识中带了娇软,夹着少女独有的羞涩欢喜。
季瑜似笑非笑,片刻后纵身一跃,跳到枣树一干枝丫上。
枣树上挂满了枣子,枝丫都被压得沉甸甸的,又猛然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整棵树都不堪重负,随着枝丫上垂着的枣子摇摇晃晃起来。
郭娆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那枝干嘭地一声折断,她跑近喊:“你小心一点。”
季瑜笑而不语,不一会儿就摘了一捧枣子,跃下到她面前。
枣子个大又红,饱满欲滴,有十来个,静静堆在他掌心。他的手修长,也白皙,红白相衬,更显得手背上那道血丝划痕刺眼,他却仿若未觉,只浅浅笑凝着她。
这个傻子。
郭娆手指轻颤了下,垂下眼,心里万般滋味翻涌。她何德何能,值得一个身份清贵如斯的人为她至此,花尽心思,讨她欢喜。
自父母逝后,她一无所有,可有了他后,就好像又重获了所有疼惜,那种被人捧在手心爱护的感觉,太好。
她伸手,拿了一颗枣子,轻咬一口,枣子生脆,味道津津的甜。她仰头,绽了笑看他:“很好吃。”
明媚阳光下,女孩眼睛水润清亮,笑起来清纯妩媚,唇角弯起的弧度红艳诱人。季瑜喉头滑了滑,凤眸暗下来。
与他亲密过几次,郭娆了解他,察觉他的眼神变化,她一惊,忙不迭伸手,将吃剩了的半颗枣子塞进他嘴里。
孟安一来就见他家主子一脸呆愣,嘴里被塞了个红枣儿,手里捧着一堆枣儿,与平时高冷疏离的形象相去甚远。
郭娆瞥见孟安来,慌忙将手放了下来,与那人退离几步远。季瑜顺着她的视线,见属下过来,深深看了眼郭娆,淡定地将半个枣儿卷进嘴里吃下,问:“什么事?”
面上哪还有一丝愣愣的影子,而且语气有着极易察觉的不悦。
应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孟安如是想,可眼下更不识相的话他还是得说,硬着头皮回:“……太子殿下有事找您商议。”
好一会儿没回应,孟安以为主子没听清楚,正要开口重复时,就听某人淡淡一句:“知道了。”
季瑜扫向郭娆,重点往她唇上,眼底情绪不明,“你先回去,待会儿我再让孟安摘些枣子送到你营帐。”
郭娆立时察觉到他的视线,那目光如何形容呢,就像是——到嘴的鸭子飞了,不知为何,她有些想笑,咬着唇低了头,乖乖地点头‘嗯’了声。
第60章 终于爱情
目送季瑜离开,郭娆也转身要回营帐,走至一处,却不经意瞥见路边杂草上沾了零星的鲜红血迹,异样显眼。
她目光微凝,停了脚步循着血迹望去。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河边的一处平坦草地,血迹沿着杂草蜿蜒,直至前面的树林,一棵桦树下,一小团黄褐色,轻轻.颤抖。
郭娆顿着确认了片刻,而后稍提裙摆,放轻步子过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只小野兔,它的毛发通体黄褐色,脑袋微垂,一双长耳尖巧竖立,不时互触晃动着,显出几分可爱。
察觉有人靠近,它立马防备地往树后一缩,珍珠大的黑眼睛滴溜溜盯着来人。
没有再蹲着,身子抬起来时,郭娆发现了它腹部的洇红。那一处皮开肉绽,血肉翻出来,一小截皮毛搭在上面,看起来有些凛骨悚然。
怪不得它一直颤抖,原来伤得这般重,刚刚它蜷缩着自己,应该是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这片猎场常年有士兵驻守,戒备森严,除了参加秋狩的相关人员,一般猎夫不可能进得来,更遑论设置陷阱抓兔子。
但眼前兔子腹部的那一道大伤口,整齐划一,明显是人为的利器所伤。郭娆联系起上午的一场狩猎,隐约猜到这只兔子可能是从谁的箭下侥幸逃脱出来的。
这么大的伤口,血水汩汩往外冒,若再不进行救治包扎,它必血流而亡。
那么可爱灵动的一小只,郭娆怜爱之心泛滥,毫不犹豫地就要抱起它带回去包扎。
但小野兔似乎领会不了她的好意,警戒地盯着,一待她走近,晃着身子转身就窜进了树林。
霍思宁精心挑选了几个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的侍卫,信心满满地就往西树林而去。走了不过一刻钟,就隐约听见林子深处猛兽的嘶吼,还有树木震荡的声音。
猛兽的大吼厚积凶猛,余音气势雄浑,仿若万军待发。不止霍思宁这个常呆深闺的千金小姐,就是那几个原本成竹于胸的高大侍卫,听见这震天咆哮,一时也变得迟疑,心下有些打鼓。
霍思宁脑子纷乱,一会儿闪现的是率人解救表哥的英勇之举,表哥姑母都对她另眼相看,一会儿是身躯庞大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
“……霍小姐,咱们还……还过去吗?”
旁边传来侍卫略带惊慌的询问。
这一问打破了霍思宁的幻想,她清醒过来,抬头一巡视,不知何时大家脚步都停了下来,他们面上畏缩犹豫的神情与进林前对老虎的不屑和胜券在握简直两个极端。
再怎么说这几个人也是她亲手筛选出来的,个个体型高大,现在居然比她还胆小怕死!
霍思宁火从心来:“当然要去,你们当时是怎么拍着胸口跟我保证的?!好歹你们也是皇宫数一数二的侍卫高手,难道竟是个吃皇粮的软壳子,联手都打不过一只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