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喂养指南(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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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因为所有宫人和朝臣女眷都在殿内的缘故,外面的宫道上很是冷清。

宫灯映出了红艳艳的光,照在周围,似乎连空气都变成了大红色。

谢毓伸出手,捧起了一片凉丝丝的雪花。

雪下得不算很大,但是风很是凌冽,吹到被酒沾湿的那一块裙摆,让她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冻掉了。

香椿在前面领着路。谢毓尽量保持警惕,但也不知道淮阳能有什么方法对付她——毕竟她还不是太子爷的人,出了什么事,不过是她自己的过错,怎么也抹黑不到太子爷脑袋上去。

香椿自从出殿之后便没有跟她再说一句话,看她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谢毓朝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气,到底没忍住,轻声开口:“香椿姐姐,还没到么?”

香椿没回答,等又转过了一个拐角,才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忽然回过头,充满恶意地对谢毓一笑,说道:“到地方啦。”

谢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周围一片荒凉,怎么也不像是——

她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香椿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不见。她一个箭步上来,似乎用了全身力气,将谢毓往旁边一推——

谢毓在倒下去的前一秒,看到自己身旁,有一片不大的湖。

她在一片天旋地转中想,对啊,怎么会没想到呢——

如果她淹死了,可不是对宋衍最大的报复么。

谢毓作为一个水乡出来的姑娘,并不是不会浮水。

但是北方的水,真的太冷了。

她感觉到自己撞破了厚厚的冰层,细细的冰渣子划破了她的手,有淡淡的血味弥散出来。

头发和钗饰因沾了水变得沉重,那朵绒花从她旁边掉了下去,谢毓试图捞了一下,却只有捞到一场空。

谢毓心想,我都快死了,还在乎一朵绒花干什么呢?

......................可那是太子爷送的绒花,只有这么一朵浅红色的。

她可喜欢这个颜色了。

谢毓觉得,自己大概是流泪了。因为脸上有一片和湖水不同的温热的液体,慢慢溢散开来。

在水中哭泣,便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了。

谢毓感觉到自己在颤抖,身体中的空气开始慢慢消耗。她开始挣扎,用尽一切力气想浮上水面。

终于,在最后一口气吐出去的时候,她在一片浮冰中探出了头。

香椿像是看戏一样,在离池子几步远的地方,挑着嘴角看她。

“真狼狈。”她说道,“也不知道你主子爷看了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谢毓:“……”

她一时也愣住了。或许是寒冷侵蚀了她的思维,她竟然一本正经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而不是冲上去把这个狗仗人势的女官拉下水什么的。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勾心斗角的性子,虽然一直知道宫中那些腌臜玩意,也清楚淮阳对太子的恶意,包括她迁怒于自己的种种刁难。

但尽管如此,她也是未曾想过,公主竟当真是鼻子朝天,连这样跌份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看着自己那身娟纱金丝木槿的长裙落在水里,轻若无物的纱料沾了水,湿哒哒地贴着,云纹绉纱的褙子漂浮在水中,彻底不能穿了。

“唉。”谢毓皱了下眉头:“好端端的衣服。”

水池上那宫女倨傲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就叫好了,果然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世面,太子这点小恩小惠就算好,那你见了我家主子每日的吃穿用度,怕是该话都说不出了。”

谢毓回忆了一下淮阳到底穿了些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有她盛气凌人的模样,端庄奢华的正红托尾长裙,裙上的金丝鸾鸟栩栩如生,的确是贵气逼人。

可要她想那裙子落进水里的样子,谢毓似乎又不觉得如何了。

——那又不是宋衍送的。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心疼这身衣服,而是心疼送衣服那人。

宋衍……还在等我换好衣裳回去吧。

谢毓想着便越发气恼起来,一边是寒意刺骨,一边是愤怒至极,她颤抖着抬头瞪着香椿,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以她一贯的性子,从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自然不该惧怕区区一个公主宫里头的奴婢。

她想骂那女官狗仗人势,骂淮阳公主小肚鸡肠。

可话到嘴边,却被她又吞了回去。

她早已不是谢家爹娘宠爱的小丫头谢毓,不是心直口快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厨娘,她是东宫女官谢毓,是太子爷带来赴宴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太子的颜面。

看着水中谢毓捏紧拳头随即放开,香椿嗤笑一声,说道:“女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说,太子爷看到你这狼狈样子,是会心疼,还是会大跌眼镜,从此收回一切恩宠——”

谢毓咬了咬牙。

一片黑暗中,只有大雪映出的月色,照在她惨白的脸上。

她觉得更冷了。

香椿脸上讥笑更甚,像是还想说什么,却被原处宫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堵住了嘴。

谢毓在一片朦胧中,往那个方向看去——

她看到了宋衍,周围是温暖的灯光。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留言,没有动力QAQ

我的天使们都在哪里呀

第36章 红糖姜茶

谢毓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疼得跟刀割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那香椿脸上的惊恐已经快飞出脸去了。

但她好歹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宫女,且到底记得自己后面还有个淮阳公主撑腰,便强装镇定地跟宋衍行了礼,见谢毓愣愣的样子,还硬是扯了个笑出来,当即开始编瞎话:“奴婢也是头一次往那个殿去,不小心就迷了路,女官她大概是冻着了,腿脚不大灵便,这不,一不小心就绊进太清池里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宋衍阴翳的目光中,被掐住了脖子般地哽住了。

宋衍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想来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文尔雅地近乎有点好欺负。

因而香椿——或者说淮阳,才会这么嚣张地作弄他的人。

香椿被宋衍盯着,一动也不敢动,汗水从她的后颈慢慢渗出来。

她心道:“如果让人知道太子爷背地里是这个样子的,谁还敢做什么和他背道而驰的事情?”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

宋衍看着她,嘴角弯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轻声开口,声音如蛇吐信子般柔滑而冰冷:“既然连路都带不好,那便也用不着这双腿了。”

“张令德,赏四十大杖。”

香椿的脸一瞬间变得比谢毓还要惨白。她试图挣脱听令上来押她的宫人,凄厉地叫道:“你不能这样!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人——你是要跟殿下,跟皇后娘娘翻脸么?”

“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和皇后之前什么时候有‘脸’了。”宋衍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像绕过什么腐臭的垃圾一般嫌恶地绕过她,走到了谢毓身边,“我们的关系一时半会不会变得更好或者更差——懂么?无论你是否少了一双腿。”

她心里明白宋衍的话一个字不错。太子派和晋王派的关系已经僵持了许久,除非有什么特别大的引子将这□□星子点燃,不然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如果仅仅是动一个东宫下人,或许太子爷为了两方面子,会由着淮阳保下她。

——但她现在碰了不该碰的人。

香椿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谢毓身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从来不知道长安的冬天是这么冷,仿佛每一丝骨髓都被冻住了一般。

宋衍拂去了挂在她长长眼睫上的一点冰棱,从张令德手中接过一件白羊绒的袍子,披在了谢毓身上。

谢毓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宋衍一眼,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额角滑了下去。

她的嘴唇紫的发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出来的气比周围的空气还冷,若不是还在微微颤抖,怕是要让人以为她是个死人。

宋衍试图去安抚地触碰一下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天知道他听到“谢毓落水”的消息时,有多慌张。

宋衍自然不会放心淮阳的人单独和谢毓出去,于是派了人偷偷跟在后面,本以为那宫女顶多不过是嘴皮子上呈呈威风,没想到她真的就来了个大的,是想把谢毓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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