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便说:“你先下去,若有别的吩咐,一会儿自然有人来告诉你。”
小公公应是,退出了暖阁。
孙太后气道:“你拦我做什么?怎么,我连赵宜安那个小蹄子都治不得了?”
以前昭帝在时,赵宜安虽颇受宠爱,但她并不是皇子,对孙家无甚阻碍,孙太后没必要跟她过不去。
那会儿赵宜安明里暗里不喜欢她,孙太后并未对此有过反应。一来是孙仁商说,同小孩子计较什么,倒丢了身份。二来,实在是昭帝护得紧,从高皇后薨逝,他就愈发小心这位小公主。孙太后也确实没能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现在昭帝早不在了,赵宜安又遭了大劫,原本以为让她做赵陆的妃嫔,能让自己看场好戏,谁知却莫名其妙堵了自己的心。
孙太后自然不愿意,之前的旧恨加诸新仇,恨不得立刻就让赵宜安在雪地里跪上个三天三夜。
金钗陪着笑道:“娘娘可是一时糊涂了。这会儿可不就是一场好戏?由着它去才对,好端端的阻什么?”
孙太后狐疑道:“什么好戏?”
她只觉得心烦。
金钗道:“娘娘仔细想想赵宜安从前的性子,若有朝一日她想起往事,再看看眼前情状,只怕活活气死都是轻的,更不用说要如何恨赵陆了。到时候鸡犬不宁,咱们正好作壁上观。”
闻言,孙太后认真思索起来。
金钗接着说:“不是奴婢乱嚼舌根,既然召幸了,自然过些时日,湖阳的肚子一定会大起来的。要是能生下来,到她全想起来那时候,不用咱们添油,她自己就能烧好大一场火呢。”
听完这些,孙太后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满意笑道:“小蹄子,还是你想得长远,想得狠毒。”
又嗤道:“罢了,赵陆想睡,咱们也给他们添一把火。只是他瘸着腿,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
说到这儿,孙太后忽掩嘴一笑,不知想了什么事,乐道:“小年轻自然花样多。”
在孙太后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对于男女之事,金钗也算得上了解。她见孙太后脸色揶揄,便也跟着笑了出来。
既然孙太后说要“添一把火”,第二日,鹿冲牛冲就送到了行宫的尚膳监里。
这事金公公自然要上报,但他一进次间,发觉赵宜安也在里面。
赵陆正在看书,见金公公入内,便问:“是宫里的事么?”
金公公小声回:“是。”
听见他的应答,赵陆瞥他一眼:“没吃饭么?声儿这么小。”
金公公只好又应了一回:“回陛下,是孙太后的事。”
“什么事?”
金公公有些犹豫,思虑一会儿,只模糊道:“原本孙太后发怒,要拿湖嫔做文章。但金钗说了几句,孙太后就改了想法,还送了些东西。”
赵陆便问:“什么东西?”
照赵陆的想法,孙太后还能送什么,左不过人参鹿茸滋补之类的玩意儿。
哪知金公公忽然就结巴起来:“没什么……只是一些炖汤的家伙事儿。”
又在心里求道,陛下可莫再问下去了。湖嫔还在呢,他哪能污了娘娘的耳朵?一时又后悔,方才怎么就嘴快说了孙太后送东西过来了呢?等湖嫔走了再说不也一样么?
金公公正懊悔,但见他不说话,赵陆放下书,又问了一遍:“什么东西,这么遮遮掩掩的,难道是毒.药,还不能说出口了?”
一听见“药”这个字,原本坐在杌子上认真看小人画的赵宜安,忽然竖起了耳朵,也盯着金公公看。
心内哀嚎不已,金公公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是牛冲和鹿冲。”
闻言,赵陆霎时一僵。
还真——不能说出口。
牛冲,鹿冲,皆有壮阳之效。
这厢二人皆沉默,那厢坐着的赵宜安,听了金公公的回答,并不解其意,见其余二人都不言语了,便问:“什么东西?”
金公公闭着嘴,自然不敢答话。
赵陆轻咳一声,耳尖飞上一抹红:“别问了。”
他虽未经事,但看的书杂,却懂得这个。而赵宜安,别说现在,从前也不会让她知道这种东西的。
没有得到答案,两个人又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赵宜安锲而不舍:“什么东西?”
赵陆也开始后悔,为什么多嘴问金公公那一句。
他只好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如此说,赵宜安点点头:“那你千万别用。”
她对孙太后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赵陆应和道:“不用。”
他也用不着。
又是这天,孙名宵带着几箱食材药材,从卯时起身,直至申时,赶到了行宫。
作者有话要说:好奇宝宝宜安
小陆:枯辽。
第38章 意外
卯时天仍未亮,孙名宵便起身,先亲去点了一遍要送到行宫的东西,再回房用膳。
李氏抱着孙永时过来,孙名宵一见,笑着张开手:“我来抱,你坐一会儿。”
“我也只抱了一会儿工夫,不累。”
李氏一面说,一面坐下,将孙永时抱到孙名宵手上。
孙名宵竖抱着小婴儿,只见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很是清醒的模样。
“这么早就醒了?”
李氏叹气:“嬷嬷说,闹了一晚上呢。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精神。”
“会闹还不好?母亲如何还嫌弃我们永时呢?”
孙名宵伸手点了点小婴儿的鼻子,惹得他咯咯只笑。
又回头对李氏道:“你就同我一起吃罢,别麻烦再摆一回。”
婢女添了一副碗筷,李氏拿汤匙搅着碗里的粥,却并没有吃。
“怎么了?”孙名宵问道,又抬头,“你们都下去罢。”
伺候的婢女应声退出,李氏这才有些为难道:“昨儿三婶来找我要银子,说三叔看上外头的一个女孩儿,要买进府来。我说手上一时没有这么多现银,推脱了过去。等过几日,三婶再找过来,我可怎么说呢?”
说这些的时候,李氏的脸上忍不住飞红。她是小辈,不该议论长辈的事。但孙旭尘行为举止,连她这个侄媳都看不下去。
几个月前才闹出为占地打死人的事,没太平多久,又开始讨银子买小妾了。
闻言,孙名宵并不言语,只抱着孙永时轻拍。
过了一会儿,他道:“若三婶再来,你就说正是年关,家里开支大,这事儿等年后再议。”
李氏点头:“我知道了。”
孙名宵又逗了一会儿怀里的孙永时,最后将他交给奶嬷嬷。李氏上前替他披上斗篷,一直送到二门。
“我应该明早回来,到时直接去礼部,你不用等我。”
“爷小心些。”
“回去罢。”
孙名宵领着下人朝前走去,李氏驻足望了一会儿,转身要往回走。
忽有人挡住她的去路,笑道:“哟,侄儿媳妇起得可真早。”
李氏一顿,也笑着应道:“三婶也早。”
钱氏往她身后觑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名宵侄儿这么早是去哪里高就呢?父亲也真是,放着这么多亲儿子不用,倒都将事推给一个孙子,也不怕累坏了咱们名宵。”
李氏微微垂头,答道:“多谢三婶关心,名宵年轻,多历练历练也是应当。”
明明是埋怨孙仁商偏心,话到了李氏嘴里,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钱氏一噎,又记起是有事才来找李氏,便陪着笑道:“那是那是,名宵能干,父亲自然要好好锻炼他。”
话音一转,拉住李氏的手:“你过来,三婶有话同你说。”
李氏推不掉。只好跟着她往墙角走了几步。
钱氏讪讪道:“昨儿我找你要四百两银子,回去倒被你三叔数落了一顿,他的意思,四百两还不够,须得七百两才行。”
什么金贵女孩儿要这么多钱?
李氏一时无语,只好道:“先前要四百两,还能凑一凑。这会儿又多了快一倍,更难上加难了。况且又是年关,三婶也知道,咱们家应酬往来,还要孝敬宫里的太后娘娘,都是大笔的流水。只怕这事要等年后才能了了。”
原本钱氏也不愿意见孙旭尘买新女孩子回来,只是孙旭尘一向是个混人,前些日子连不相干的外人都说打死就打死,钱氏心里怕他,只好过来向李氏开口。
但李氏这样三推四阻,她就有些不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