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353)

作者:江南梅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长安在灯下坐了半晌,决定还是不要这样毫无根据地凭空猜想了。

片刻后,郭晴林房内,长安将信从桌上推至他面前,笑着问:“师父,看来只要除掉徒儿,师祖就愿意接受您了,您真的……不动心?”

“在宫里,我是长乐宫首领太监,是司宫台内侍监,出去了,我是什么?”郭晴林正准备沐浴,头发都散开了。这一头长发虽不及慕容泓那般顺滑,发质却也是极好的,乌黑浓密,光泽亮丽,衬着他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每每让人心生感叹:这样貌美的男人怎么就做了太监!

他瞥了眼那封信,抬头看着长安:“你怀疑我的动机?”

“非也,徒儿只是不敢相信,师父为了我,竟然甘愿放弃出宫与师祖团聚的机会。早知道师父已经不再信任师祖,徒儿就不多此一举……”长安笑眯着眼道。

话还没说完,已被郭晴林伸过来的手掐住了下颌。

“我与他的事轮不着你来置喙。你只需记住,若是你不能助我得偿所愿,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出卖给他们,就如今日,把他们出卖给你一样。”郭晴林毫不讳言道。

“师父放心,只要徒儿是这宫里唯一一个能继承你衣钵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除了妥协之外,他们对你我根本束手无策。”长安笑容不改。

郭晴林放了手,又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探究地看了眼长安。

长安:“师父还有何疑问?”

“无事,为师要沐浴了,你回去吧。”他站起身道。

“那回信……”

“你写。”

长安回到自己房里,思考了片刻,回了一句话——师父已金盆洗手,徒孙向师祖问安。

正如长安所料,褚翔他们在诏狱里把人打得剩了一口气,还是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而此时闫旭川被杀一案的调查却有了新进展,卫尉所一名卫士自尽了,留下遗书承认是他杀了闫旭川,作案经过和逃跑路线与现场勘验结果都对得上。而且经过仵作验尸核实该名卫士确实是死于自尽,并无他杀的嫌疑,所以尽管他交代的作案动机还有些牵强,但经廷尉府与掖庭局几番商榷,还是认定此人就是闫旭川被杀一案的凶犯。

这两件案子一了,宫中一时又沉寂下来。

而宫外,准备多时的秋闱于八月二十正式开始了。

八月二十考第一场,八月二十五第二场,八月二十八第三场。

三场结束,今年的秋闱才算真正结束。

九月初二,姚景砚秋皓他们在丰乐楼设宴,钟羡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钟羡本不喜欢这些饮宴之事,但思及将来自己若是入仕为官,这些场面恐怕是少不得要应付的,也应该尽早适应才是。于是黄昏时分便换了衣裳,带着竹喧前去赴宴。

行至院中,有一面生仆役从赋萱堂那边行来,见了钟羡忙上前行礼,口中道:“小人王进宝拜见少爷,多谢少爷救命之恩。”

钟羡眉头微蹙,问:“你是……”

“少爷,您忘了,数月前您不是受安公公所托,让奴才去莲溪寺接一个名叫王进宝的人,并送他出城的吗?就是他。”竹喧在一旁道。

经竹喧这么一提醒,钟羡想了起来,当即对那人道:“你起来说话。”

王进宝站起身,钟羡问:“听竹喧说那时你染了时疾,如今大好了?”

王进宝道:“多谢少爷垂问,小人都大好了。若非少爷垂怜,让竹喧大哥请了大夫来为小人诊治,小人只怕早已客死异乡,哪还有命活到今日。少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钟羡抬手制止他继续感恩戴德,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你既已大好,为何没有返乡?”

“家中兄弟都死绝了,小人即便回去,也是孤身一人。当时小人在夫人的别院养病,竹喧大哥还有院里的张老伯对小人都甚是照顾,就像亲人一样,小人便存了留下当差的心。夫人宅心仁厚,听说了小人的遭遇后,同意小人留下当差,不但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例钱,小人真的不知该如何回报夫人和少爷才好。”王进宝说着说着便拭起泪来。

“你既然愿意留下,安心留下便是,尽心为夫人办差,便算你报了这恩了,以后不必再提。”钟羡道。

王进宝连连应了,钟羡便不再多言,带着竹喧往院外行去。

第275章 孔锡之女

当钟羡从丰乐楼出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了。因着丰乐楼离太尉府并不算太远,而钟羡为了备考在家中闷坐了几个月,想着趁机活动筋骨也好,他就没有坐车过来。

辞别了朋友,他沿着街道缓缓向太尉府的方向走去,竹喧在一旁给他提着灯笼照路。

今晚月色不错,走了一段路之后,钟羡仰头看看夜空中的那轮月亮,忽然发现这一闲下来,他又开始想起长安了。

去年中秋他们还互送月饼来着,到了今年中秋,月还是一样的月,人却已经不联系了,还真是应了那句物是人非。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对长安这般念念不忘,是因为他这辈子除了长安之外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位朋友绝交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每次想起这件事心口都很堵,而且这种抑郁的情绪还完全无法用其他方式来排解。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他不愿意为长安送那封信给陶行妹,他难过,但他不后悔。如果一段友情需要用别人的安危来冒险才能保持的话,他情愿不要,情愿独自难过。

念至此,他稳了稳心神,摒弃杂念大步向前走去。

为了抄近路,主仆二人从长街中段拐进了一条窄巷,走着走着,钟羡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少爷,发生何事?”竹喧莫名其妙地问。

钟羡伸手:“把灯笼给我。”

竹喧将灯笼交到他手上,他拿着灯笼凑近地面一照,地上有星星点点的深色液体,零散地沿着巷子往前头延伸。

“少爷,这……”竹喧终于也闻到了血腥味,刚想开口,却被钟羡抬手制止。

钟羡沿着血迹走到窄巷的十字路口,有户人家门前贴着墙壁种着两株小桂树,那血迹到桂树那儿就不见了。

“出来。”钟羡看着左边那株桂树靠墙的那侧不停颤抖的枝叶道。

藏在后头的人不吱声。

“竹喧,去报官。”

“不要,求公子开恩,奴不是坏人。”桂树后忽然出来一位背着包袱身形伶仃的女子,跪在地上向钟羡求道。

“既不是坏人,如此深夜受着伤躲躲藏藏,必是为人所加害,缘何怕见官?”钟羡问。

“奴、奴不能说。”那女子低着头,语调悲苦道。

钟羡看着那女子沉默了片刻,最后决定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那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他将灯笼还给竹喧,转身离开。

主仆二人走出去也就二十来丈远,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女子惨呼。

钟羡怔了一怔,转身就向十字路口跑去。路口已不见人影,他正四处张望,竹喧一指右边的巷道道:“少爷,在那儿!”

钟羡扭头一看,果见右边的巷道中倒着一人。两人奔过去一瞧,正是刚才那女子,腹部中刀,血流了一地,身上挎着的包袱也不见了。

钟羡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一口气,忙抱起她问竹喧:“附近有医馆吗?”

竹喧也懵了,原地转了两个圈,才一指东边道:“那边街上有个回春堂。”

“前面带路。”钟羡道。

主仆二人刚走到半道,那女子醒了,在钟羡怀中声息孱弱道:“公子……”

“你坚持一下,前面就有医馆了。”钟羡足下生风。

“公子,不必费这功夫了,奴知道,奴不成了。公子,你能否停一下,奴……有一事相求。”那女子一边说,血一边止不住地沿着她唇角往外溢。

钟羡见状,知道这女子八成是救不回来了,遂停下脚步,蹲身将她放了下来,让她靠坐在墙边上。原因无他,男女授受不亲,若他不能救她,他也不想在肢体上占她便宜。

“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你能出手相救,可见你定是个心地纯善的好人。奴本不该将你卷进这件事中来,但事到如今,除了你,奴已没有旁人可以托付了,请你原谅。”说到此处,那女子伸手解下身上系着的腰带,递给钟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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