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闻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回身冲身后之人做个手势。那人便钻入第二辆夜香车的车底下,从夹层中拿出一只包袱来,递给长安。
长安拿了那包袱,打开看了看内中之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花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跑到甘露殿,长安缓了缓气息才进入内殿,却不想一眼就看到慕容泓坐在榻沿上。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脸朝这边看来。灯影下但见斯人玉容雅素美类好女,却又身形支伶弱不胜衣。
长安看着那样的他,暗忖:这人除了一颗心之外,从里到外大约再也寻不出第二处能以强大来形容的地方了。
她转身关上殿门,一边向桌边走去一边随口问道:“陛下,您怎么起来了?”她实是渴得慌,也不管逾矩不逾矩,端了桌上的茶壶便灌了一大口冷茶。然而茶水落进喉中,却是温的。
“起夜。”慕容泓淡淡道,看一眼她手中的包袱,问“那是何物?”
长安擦一把额上跑出来的汗,兴奋地凑到慕容泓身边,道:“神仙药。听闻吃一点就能让人飘飘欲仙,陛下您要不要尝尝?”
慕容泓垂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长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纸包,摊开,露出里头灰褐色的粉末来。
他伸出玉似的指尖,沾了少许粉末凑到眼前细看。
长安长眸亮晶晶期待地看着他,据她了解,人服了这寒食粉之后,会性情亢奋浑身燥热,必须宽衣解带袒身露体来散热才会舒服。若是慕容泓能尝一尝……嘿嘿嘿!嘿个屁!即便他脱光了,估计也没什么看头。
若能找机会让钟羡尝一尝就好了……
长安正想入非非,冷不防那根沾着寒食粉的手指伸到了她唇边。
长安:“……”
“陛下,您这是何意啊?”她讪笑道。
慕容泓不说话,只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眼神示意她尝尝那药粉。
“陛下,这、这不太好吧,奴才正当值呢,又与您共处一室,若吃了这药,万一神志迷糊对您做出些不规矩之事来……”
“一切后果,朕自负。”
长安正挖空心思地编着不吃的理由,慕容泓用一句话就终结了她的借口。
长安心中大骂:你个死瘦鸡,心眼大大滴坏了!自己不尝叫我来尝,还后果自负!你特么的要有钟羡那样的身材,姐吃一包都愿意!
不过骂归骂,吃还是得吃,毕竟刚才自己嘴贱先提议他尝尝的,若是到头来自己反而不敢尝,岂不显得自己侍上不忠包藏祸心?况且就他指尖沾的这么一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念至此,长安苦着脸,凑上去伸出舌尖在他指腹上舔了下。
那柔滑软嫩的小小舌尖舔上来的时候,慕容泓只觉指腹上一阵钻心的麻痒,让他的手都跟着颤了下,忙不迭地缩了回去。
长安被他突来的动作惊了一跳,抬头以不解的眼神看他。
慕容泓撇过脸去向着床里,道:“朕困了,你把东西收拾起来吧。”
长安一眼瞥见他粉粉的耳朵,登时明白这瘦鸡又害羞了。脸皮这么薄还学人撩,被撩的人还毫无感觉,他自己倒羞得耳朵都红了,这撩人的技术也是差到没边了。
只可惜他撩的那人是她,若是别人,她还能教他几招,但如今么,就让这瘦鸡自己火烧云去好了。
长安心中得意,一边收拾包袱一边曼声道:“陛下,如今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明天让宫女给您换床薄一点的毯子吧,瞧您热得耳朵都红了。”
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的慕容泓闻言,沉默不语地将薄被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耳朵。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泓还是睡不着。他搁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搓揉着被长安舔过的那根手指,那一刹的软滑带来麻痒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指腹上,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心里有些烦躁,觉得自己似乎与那奴才走得太近了。他明明只是将他当做一名可用之才来收拢而已,为何如今事态的发展却似乎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难道是因为……
耳边传来那奴才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他今夜似乎睡得格外不老实,自躺下后翻了大约有五六十次了。
“唔,好凉快,好舒服……”
慕容泓本不欲看他,谁料那奴才翻身不说,还梦呓起来。慕容泓循声侧过脸一看,眸子就瞪大了。
那奴才不知何时已经从地铺上滚了下来,整个人面朝下呈大字状趴在地砖上。身上的外袍也不知扔哪儿去了,里衣向上掀起一半,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水蛇腰来,亵裤裤腿也撩到了膝盖上,两条细白小腿就似两条嫩藕段子,在乌黑锃亮的地砖上莹润生光。
慕容泓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忽落到了她臀部亵裤上的那一滩污渍处。正在想那到底是什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已经润物细无声般飘了过来。
慕容泓:“……!”他忍着作呕的欲望,背过身去蜷起来,拉高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第88章 倾城
寅时中,刘汾照例来到内殿门外叫慕容泓起床。
长安头昏脑涨地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挠着自己的脖颈,心想:怎么睡了一觉感觉身体被掏空……
揉了揉眼睛,她习惯性地向慕容泓的龙榻上看去,结果这一看心里就毛了——她为何会离慕容泓的床榻这么近?!
莫名之下,她急忙回头看向她的地铺,结果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那地上零零散散的外袍啊腰带啊中衣啊,都谁的?她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结果就似被地砖烫了屁股一般拢着微微散开的小衣跳了起来。
刚把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刘汾已经在门外喊第二遍了。长安回头见慕容泓的被子在那儿微微蠕动,她慌不择路地窜进了离龙榻不远的那两扇小门里,也就是,慕容泓的私人专用卫生间里。
这是间狭窄的暗室,壁上挂着小小的灯盏,地上铺着油布,油布上端端正正地放着慕容泓壁虎造型的紫檀便器,暗室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
长安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一边心想:他昨夜不是起夜了么?这里头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弯腰穿鞋子的时候亵裤紧贴在屁股上,触感有点不对劲。长安伸手一摸,擦,干硬的手感,放荡不羁的形态,如果她所料不错,八成是渗漏了又干掉了!
你妹啊!昨夜就那么四仰八叉衣衫不整地躺得离慕容泓的龙榻那么近就算了,居然还给她渗漏!也不知道慕容泓看见了没?
若是看见了……长安捂脸。
虽然她自认是个不世出的奇女子,可她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么?
而且,好好睡着觉,血就流到了屁股上,她要怎么解释才能圆得过去啊啊啊!不行,今天一定要去找许晋问问痔疮的出血量能有多少。
长安整理一下情绪,又搓了搓自己的脸,蹑手蹑脚地从小门出去。
慕容泓已经坐了起来,殿中不见长安,他似乎一时也有些懵。见长安从小门出来,他马上又调整了面色,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长安决定先发制人,她苦着脸步履蹒跚地走到龙榻前。
“你怎么了?”慕容泓见她走路姿势僵硬,便问了一句。
“陛下,看来身上有伤的人不宜服用神仙药,奴才的痔疮……”
“不必说了!”长安捂着屁股刚开了个话头,慕容泓便急忙打断她道“去叫刘汾他们进来,你回去吧。”
长安心中一喜,过去开了门放刘汾与伺候慕容泓洗漱的宫女们进来,她自己则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出去了。
心思单纯的宫人只以为他被陛下打了板子或者不小心摔了屁股,而这一幕落在自认为洞悉了他和陛下“断袖之情”的刘汾眼里,那意思自然又不一样了。加之慕容泓一向清澈的眼底这次却泛着些睡眠不足的红血丝,便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寅末卯初,慕容泓准时到达宣政殿。百官拜见后,照例是由丞相赵枢领衔奏事。
慕容泓如往日一般安安静静地听到了最后,轻轻缓缓地说了一句:“最后一事,朕,不允。”
赵枢一愣,众臣一愣。毕竟这是慕容泓第一次在朝上对已经经廷议决定的政事提出反对意见。而按道理来讲,尚未亲政的他并没有这个权力。
赵枢愣过之后,执笏奏道:“陛下,此事已经廷议决定。”言下之意,陛下你并没有资格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