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称手的兵器是什么?”吴春坐在桌前看着封长逢拿出一柄剑,转头问他。
“鞭子……”可能是想到封长逢不定有这东西,吴春又说道,“剑也可,都行。”
说完封长逢手里的剑便被抛起,落进吴春手里,而他自己抽了一柄钢刀,刀背厚重,说道:“伤好了罢,比试一场?”
吴春笑道:“莫非是比武招亲?若我赢了可迎娶封弟吗?”
封长逢说:“大可试试看。”
吴春掂了掂手里的剑:“既然封弟开口,那我可必胜不可了。”
那鸽子落下时候,正是封长逢长刀直指吴春心口时。吴春还有空开玩笑:“我这里装着的可都是你,你若把它毁了我可不愿意。”
鸽子在墙头“咕咕”叫了一声,侧头好奇地看着一横剑于颈一长刀指心前的两个人。而再眨眨眼,那两人又同时收了兵器。
封长逢抬头瞧了眼墙头,吴春则拂了拂剑身,叹一声倒是把好剑,末了便听到有东西破空直直朝着那鸽子去了。
是两片分明轻如鸿毛的叶子,此时却如两柄锋利的小刀划破长空。封长逢并未杀那鸽子,只擦着羽翅划破厚绒,但却是把那小东西吓得一头栽到了地上。
吴春眼角一挑看向封长逢,只看到那人提着刀转身往卧房而去,头也不回地说:“明日吃烤鸽。”
他一笑,去墙角拾那伤了羽翼的倒霉鸽子,将藏在送信的信鸽身上的小纸条仔细看了几遍,挥手毁了。然后,竟真将鸽子腿脚绑了丢进厨房里。转头笑吟吟地回房,封长逢却已经歇下来。
吴春摸着下巴想,这人约莫是在躲他。
随即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句,这个人什么时候不躲着他了?结果就看到封长逢回头疑惑地问:“不睡?”
他一看分明是先躺下的人却占了外侧,半晌之后扶额失笑,走过去抱住封长逢。在他脸上亲吻,眼尾、脸颊、鼻尖,停在嘴唇前声音低哑地道:“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封长逢:“喜欢我的脸吗?”
吴春眼含赞许:“是啊,你的脸可好看了,我没见过第二个这么好看的人了。”
封长逢凝视他一会,翻身闭上眼睡了。
再过几日封长逢外出时候,封雪儿突然跑来找吴春,说是想将屋子打扫一番,询问他可得空愿意帮上一二。
封家兄妹住的这院子小得很,打扫也用不上多少时间,懒骨头如吴春也自然应允。他终于舍得把自己招蜂引蝶的红袍子给脱了,换了身封长逢耐脏的黑衣服,绑好袖口去帮忙。
吴春拿着擦桌的布帕擦柜子,没让封雪儿沾水,只让她做些收拾自己屋子杂物的事。
他眼角余光瞟见正收拾书画的封雪儿,看着她挽挽袖子,露出一段白嫩的手腕,就想起他自个的娘。
那个女人疯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稀奇古怪的想法,叫他到她死都捉摸不透。
小时候有一次让他跟着收拾房间,女人也是这样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明明那是个每日有人打扫的地方,却也不知道那日她怎么了,就总想知道各个角落都藏有着什么东西。女人带着他在房间摸了个遍,最后在书架底下摸出个卷轴,却也不打开看,就抱着那积了层灰的东西坐着发呆。
是在后来她死后他把那幅画打开看了才知道,那画里画的是他爹,十几年前就死了的亲爹。
吴春一晃神,醒神的时候,就只听到女孩不知为何突然低声惊呼了句。他瞧见封雪儿怀里抱着一堆卷轴,手里还有着一幅展开的,脸上的微微惊讶就是因着手里那幅画。
他问了句:“怎么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封雪儿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他,笑道:“没什么,一件不打紧的东西。”
“哥哥早年画过的一幅画,我以前同他讨来看看,只是一经多年一直忘了还。”封雪儿唏嘘道,表情看来多有感慨。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粲然笑了:“无妨,现如今他大抵也不在意,更好的在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完收起那画,同一堆卷轴混在一起放回架上。
吴春刚走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她已经合了卷轴放回去。他也不大好意思再问,只说:“封兄原来还会丹青啊。”
封雪儿:“哥哥其他画的不大好,人画的倒是不错,颇具神韵。”
吴春摸摸下巴说:“那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让他给我画一张,看看他工笔如何。”
封雪儿听他此话,笑得乐不可支,看得吴春莫名。笑得喘不过气的封雪儿捋顺了气息后才慢悠悠地说:“吴大哥快去,若是你,哥哥断不会拒绝,必定欣然应允!”
吴春顶了顶小帽去扫柜顶的灰尘,在两厢忙碌的沉默里,突然开口问封雪儿:“怎地突然想起打扫屋子来了?”
封雪儿抿嘴一笑:“过些时日可是个好日子,吴大哥不知道?”
吴春从矮凳上跳下来想了想:“中秋?”他好像已经许久不过这个日子,一时竟没想起来。
封雪儿给他递帕子:“是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日子?”吴春用帕子擦擦脸,看着她似笑非笑。
封雪儿:“说起来我还有个事还要吴大哥帮上一帮,明日同我一起去卖货郎那挑选样好东西。”
吴春:“挑什么?”
“送我哥哥的礼物。我哥哥是八月十五那日生,”封雪儿一边将放乱的书一本本归位一边说道,“中秋那日既是他赏月吃月团的时候,也是他吃长寿面的日子。”
吴春乐了:“从早吃到晚,可不美哉。”
封雪儿一笑:“那是。”
吴春:“可我挑选的东西他不定喜欢,我这人喜欢的东西素来和旁人不大一样。”
封雪儿:“无事,你选的我哥哥他必然喜欢,毋须担心。”
晚上吴春和封长逢躺在床上,吴春背对着封长逢睁着眼,等了半天,估摸着封长逢睡着,才转身对着熟睡的人小声说话。
他说:“听雪儿说过几日是你生辰,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送什么好呢……你喜欢什么?”
他想了想:“把我送给你好不好啊?”
说完自己笑了,轻声说:“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作你答应了。”
封长逢安静睡着,月光也不知有没有入他梦。
他说:“那你就是答应了,到时候我就把自己送你,可不接受退回啊。”说完也闭眼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中秋那日,吴春起了个大早。因为想着给哥哥做碗面,封雪儿起得也比平时早上许多。却没想到打着呵欠进厨房时,迎面见了一个正对一堆东西思索如何做面愁眉不展的吴春。
于是,在封雪儿的憋笑下,吴春蹲在一边虚心受教。
封长逢练完刀进屋,正好撞见吴春捧了一碗面出来找人。看到他的时候,吴春的眼睛都亮了,招呼他过来:“快来尝尝我做的面。”
“肯定好吃!”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夸赞的话,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他自己做的一样。封长逢吃第一口就知道是封雪儿做的,这样一碗面,他自前几年中秋开始就没少过,自是再熟悉不过。他毫不犹豫地开口揭穿:“雪儿做的。”
吴春也不反驳,只道:“材料都是我准备的,不也算得是我做的吗?”
封长逢不否认,只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将那碗面吃了个干净。
用帕子擦嘴时,还夸了句“不错”。
尚且清晨时分,封家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吴春正同封长逢坐在院子里下棋。吴春棋艺算不上好,最多观得前两步看得后一步,但封长逢却不同,他十分擅长棋弈,前看三后观千万,逼得吴春步步败退,三盘三败。
叩门声响,吴春如蒙大赦,跳起来说了一句我去厨房看看便跑。封长逢手指间拈一颗白棋在棋案上点了点,起身开门去了。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封长逢神色忽然凌厉起来,他低声道:“你们怎么知道这的?”
门外只得一人,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身着锦袍,在袖口并衣襟绣了繁复花纹。看见他出来便躬身施了一礼,恭敬称道:“盟主大人。”
封长逢瞥他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回院里,男人知他擅自登门是犯了这位的大忌,也不争辩,跟着就走了进去。可也不敢对院子内多做打量,只目不斜视地紧跟着封长逢进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