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阳王面前耍这些东西。”
祝婴心抚摸着黑鹰,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是啊,很多人表演以后,不得朝阳王的心,被斩了。”
看来,她要见的是一个不得了的人啊。祝婴心坐下来,摸了一下身上的玉牌,但愿她的底牌能保住自己一命。
莫约傍晚,门突然从外面推开,几个人走进来,喝道:“都起来都起来,都把衣裳换上,该走了。”
祝婴心领到一身浮艳的衣衫,品红色花鸟团花舒袖氅衣,下穿松花绿灯笼裤,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绣花布鞋。浮艳的穿着已足够引人注目,她赤金色缎子一般的皮肤,长眉入鬓,一双情眼,眼角眉梢挂罥一段风流妩媚,转盼间,勾得人魂飞魄散。
祝婴心抓着黑鹰,走在前面,她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只怕她还不知她将要面对的朝阳王是什么模样。
是夜,年寿宫。
朝阳王宴请群臣,他将奇珍异宝炫耀一般,一一拿出来,让群臣过目。群臣惶恐地望着被金色长杆钓着走进来的一只纯金打造的鸟笼,一名其貌不扬的少女身披雪白鸟羽所做而成的羽衣跪坐在笼中,她的头疲倦地垂着,沉默不语。
殿中乐声停止,有人在下边用杆子敲了敲笼子,少女惊恐地抬头,她怯怯地望着众人,又有人敲了笼子,她眼中流下眼泪,却张开嘴,带着哭腔的歌声,歌唱山河大地,歌唱每一朵花,每一滴水,歌唱每一个人。即便经历了诸多苦难不幸,歌声中美好的景象,依然亮丽动人,不曾褪去颜色。
祝婴心在殿外听到飘渺的歌声,她抬起头,望向殿中。
听到宣召,祝婴心大步走进殿中,黑鹰突然拍着翅膀飞起来,围着一只金色笼子边乱飞,往即便乱啄,少女紧紧抱着身体尖叫。
满天白毛飞舞,带着点点血迹,仿佛刚才鸟身上拔下来,触目惊心。祝婴心连吹几声哨子,才将黑鹰唤回来。
她抓着黑鹰的爪子,望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少女,半跪下来,对前方珠帘后的壮硕的身行了一礼,道:“管教无方,望王恕罪。”
珠帘后沉默不语,有人拿着杆子敲金笼,空中哭泣的少女哽咽着,继续开口唱了起来。
这时才听珠帘后响起来冷漠的声音:“……你驯的鹰?”
“是。”祝婴心应声。
“你对你的鹰如何?你喜欢它吗?爱护它吗?”那个冷漠的声音问道。
“是。”祝婴心继续回应。
“既然你有心爱的鸟儿,也该知道鸟儿被伤害是的感觉吧,你的鸟伤了我心爱的小鸟,你说,本王要如何惩罚你呢?”
鸟,他竟然将人当作鸟?祝婴心看着地上带血的白羽,心中厌恶。
她口中说道:“无心之失,尚有原谅的余地。”
“余地?”珠帘后传来哈哈笑声,“余地是本王给的,你哪有资格与本王谈余地。”
“是。”祝婴心顺着他的话应声。
“这样吧,本王的小鸟掉了多少根毛,便从你身上剜多少斤肉,你看如何?”朝阳王道。
宫中一片寂静。
祝婴心暗暗捏了一把汗,道:“在下认为不妥。”
“放肆!下贱的人有什么资格反驳本王,本王说什么就做什么!别说我今天要剜你的肉,就是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字!”
祝婴心低着头,道:“是。”
“来人,脱下去剐了!”朝阳王令道。
随即便有禁卫走进来,架着祝婴心离去,祝婴心说自己走。她站起来,往前走去,身上一块东西坠落在地。禁卫将东西拾起来一看,那是一块龙纹玉牌,中间赫然是“天武”二字。
他拿着玉牌,跪到珠帘前,将玉牌高举过顶。
一只修长玉白的手穿过珠帘,接过玉牌,一个女人嘻嘻笑起来,说:“王,是天武玉牌。”
座下诸臣听到声音,头微微一抬。
珠帘后一阵沉默,朝阳王的声音穿过珠帘,懒洋洋道:“知道是天武玉牌,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去将人带回来。”
禁卫往外追去,将人迎回来。
第23章
祝婴心被带回年寿宫,按在地上。珠帘后朝阳王冷漠的声音传出来,“这块天武玉牌,你从何处得来的?或者应该说,北域祝氏,东部君家,西海萧族,你是哪家的?”
祝婴心挣开架着她的内侍,站起来望着珠帘中的人影道:“北域麒麟原乌光堡祝家,乌光堡堡主祝婴心。”
“祝婴心?不曾听说过。”朝阳王道:“既然是北域的,来本王的南郡做甚?”
“为了帮朝阳王。”祝婴心掷地有声道。
“帮本王?”朝阳王冷笑一声:“一个流落南郡的黄毛丫头居然说帮本王?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我想杀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你拿什么帮本王?”
“任何情报,我都可以提供给你。”祝婴心说。
“任何?”朝阳王哈哈大笑,“若你的消息有用,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陆归一,”祝婴心道:“我可以给你陆归一的消息。”
珠帘后沉默下来。
朝阳王命令道:“下去。”
祝婴心听到群臣轻舒了一口气,纷纷撤离席间。珠帘拉开,内中的人影显露其真面目,却是一个而立的男子,祝婴心有些意外,她以为朝阳王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
朝阳王看上去身体并不强壮,脸上毫无血色,皮肤苍白近乎透明,眼睑底浮着两抹无情。他躺在长椅上,四周围着八名美艳的少年少女伺候,他纤长的手指勾着为他捏肩的少年乌黑长发,珠帘拉开的一瞬,他突然拽紧那个少年的头发,眼睛冷冷盯着祝婴心。
“哈,果然是北域蛮人,连女人也没一点样子。”他冷笑道。
祝婴心没有说话,这个朝阳王喜怒无常,孩子心性,若真逆了他的意思,说斩就斩,可不会顾虑她是谁。
朝阳王似没趣一般放开手中的头发,一只手支着脑袋,懒洋洋说道:“我不稀罕陆归一的消息,倒是他弟弟的消息,我十分好奇。”
“陆道一?”祝婴心以为朝阳王与陆道一没什么冲突才是。
“你既然想卖我消息,不如就卖那个全西陆人都盯着的人的消息吧,看你能卖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消息来。”朝阳王唇边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祝婴心沉思片刻,她道:“陆道一的弱点如何?”
“没兴趣。”朝阳王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有两次机会。”
“……”祝婴心沉吟片刻,猜测道:“陆道一的计策?”
“无聊。”朝阳王搂着一位美人,捏着她的脸,笑眯眯地说:“好美人,一会儿带你看剐刑如何,或者炮烙之刑?亦或者你有别的主意?”
祝婴心算看明白了,这厮压根对正事不感兴趣,她说的这两个消息,连同她在内,多少人梦寐以求。最后一个机会,换个角度好好想想,若她是昏君,她对什么最感兴趣?
祝婴心看着朝阳王与怀中美人便要在她面前狎昵,她想起来之前在街头巷陌听说的流言,赌一把,道:“陆道一留在阳纡,与一个女人有关。这个情报,如何呢?”
是假,是真,这是永远也无法得到证实的消息。祝婴心并不在意这个情报的真伪,只要朝阳王感兴趣,今夜她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朝阳王仰头大笑,他说:“好,就这个消息。”
“一万两,”祝婴心说:“黄金。”
“嗯?”朝阳王看过来,“本王留你小命,你就感恩戴德吧,还想向本王讨赏?”
祝婴心笑了笑道:“王,收集信息也是需要人力的,越是难去的地方,越是位高权重的人,信息越是难得,收集心里的代价越高。若想要更多的信息,又怎能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