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刚才笑得那么好看耀眼,怎么一面对他的时候就面无表情了?
心里浓烈的嫉妒让他几乎疯狂。
就在手背贴上脸颊的时候,夏时偏头躲开了。她眉头微微拧起来,“你是不是喝多了?”
“呵。”叶北周缓缓放下手,将烟蒂弹进垃圾桶里,“夏时,你记不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
夏时抿唇不语。
叶北周哂笑一声,好心提醒她:“你说,不会来赴约。你骗我。”
“是,我骗了你。那又怎么样?”夏时转开视线,赶走心里那份焦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叶北周,我希望你能认清楚一点,我做什么事都没必要经过你的同意。”
她顿了一秒继续说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叶北周脸色阴沉,冷冷开口:“那你跟谁有关系?那个刚认识的傅知许?还是在面馆里跟你一块吃面的男人?”
他的样子,活像在捉奸现场。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什么夫什么妇。
夏时被他质问的语气激怒,说话也不由冲了起来:“这都不管你的事。而且谁告诉你我和傅知许刚认识?我认识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谁。要说先来后到,你才是那个后来的。”
叶北周心里本来就存了万分的嫉妒,这句话击彻底退了他仅存的一点理智。他怒极反笑,说出的话仿佛不受控制,带着满满的诉控和讥讽:“既然这样,当初你跟我分手是不是也因为他?其实你喜欢的人是他吧?”
夏时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她眼眶骤热,嗓子发紧,喉咙里像硌了个硬块一样难受,说话时声音都微微发抖:“叶北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我说的不对?”叶北周呲了一声,“先来后到,傅知许才是那个先来的。”
这一瞬间,夏时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叶北周这翻话却让她尝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她喜欢过他,简单,执着,单纯的喜欢过。那个桀骜意气风发的少年曾是她心中的阳光,让她的年少时光充满了美好。
本以为最难堪的事是发现叶北周不喜欢自己。但现在看来,她小心翼翼珍存的那些回忆被揉得稀巴烂,再不留余地的狠狠踩碎才是难堪至极。
夏时以为,不管怎样回忆总是美好的。却到今天才知道,连这个都是一厢情愿。
她快速地眨了眨眼,将眼底的热气消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喉咙间那股尖锐的酸涩。
“叶北周,我问心无愧的喜欢过你。那是我坚持时间最长最不后悔的事情。分手的时候,我们说了好聚好散,并且这件事得到了你的同意。”夏时抬起头,释然地笑了出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面对你,我的人和我的感情都光明磊落。我没有一分愧对于你!”
空荡荡的走廊里,她的话一字一句钻进叶北周的耳中。像千年古钟的鸣音,在他脑海里胸腔里震动。
叶北周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从心底不断往上翻涌。不安的情绪顺着血液肌理窜进四肢百骸,令他的身体开始僵硬。
“夏……”
他想道歉,却在张开嘴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心里的不安慢慢扩散,他伸出手,想抓住救命的稻草。
夏时却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她抬起头,笔直地望着他,目光平静淡漠,“我现在终于看清楚,是你配不上我的喜欢。叶北周,天高海阔,我们以后就当做不认识吧。”
叶北周瞳孔一缩,跟上去紧紧拉住夏时的手臂。心中的慌乱汹涌而上,他启唇,声音嘶哑得像在沙石中磨砺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时神色冷然地挣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放手!”
“夏时……”
“夏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叶北周神色一冷,凌厉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
傅知许一直没等到夏时回去,担心发生什么事了便过来找人。在看到她和叶北周说话的时候本来不想打扰,直到两人起了争执。
叶北周眼中戾气尽显,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夏时拧起眉头,想抽回手,他却怎么也不放。
“你弄疼她了。”傅知许没忍住走上前,想拨开叶北周的手。
“滚!”
夏时气极,用尽力气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手指。可是蜉蝣撼大树,一点用都没有,“你放开我!”
“不放!”叶北周浑身戾气,顾不上手劲有多大,拉着她便要走。
夏时被迫跟了两步后,语气彻底冷了下去:“叶北周,你放不放手?”
他脸色阴沉:“你问几次都一样!”
夏时不再废话,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如同被调了降速一样,叶北周极慢地转过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夏时。
她回视他,眼底一片冰冷,“叶北周,别让我恨你行不行?!”
心中猛然窜上一股剧痛,叶北周像个失去知觉的人,下意识松开了手。
夏时立刻抽回手臂,看也没再看他一眼,直接跑了出去。
第十九章
华灯初上,街道上被各式LED灯渲染得色彩斑斓。
车子缓缓在道路上行驶,明灭的光影中,夏时一脸平静地望着窗外,微红的眼睛有些失神。
傅知许无声瞟了她一眼。
那天在饭局上见到夏时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惊讶。惊讶于她的忽然出现,更多的是她的改变。
以前的她,浑身上下洋溢着朝气与活力。每天笑容满面,像她家院子里栽种的向日葵,生命力那么旺盛。
而现在,她变得像一池清水。平静宁和,却也清冷疏离。
傅知许伸手打开车载音响。一首经典的英文歌在车内缓缓流淌。
夏时眼眸一动,若无其事地开口:“你以前好像就在听这首歌。”
“可不是。不知不觉就听了十几年。”
她低下头,轻轻勾了勾嘴角:“有些事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对吧?”
傅知许看着前方,语气温和:“时间改变的从来不是事,只是人。”
夏时认同这句话。
可有些人再怎么变,他的身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特性根植在深处,难以撼动。
就像叶北周。
他的家庭环境那样优越,造成他得到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看得多了,这些触手可及的东西就变成了稀疏平常。
而她的喜欢大致也被归类到“讨好”里面。是那种廉价的、不值一提的东西。不然,他怎么从来都不重视。
叶北周的人生太过顺风顺水,所以始终缺少一样东西——
社会主义毒打。
*
傅知许将夏时送到地方,礼貌地嘱咐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他的贴心在此刻令夏时十分受用。但她站在楼下,望着那扇漆黑的窗,那股被压下去的烦躁再度翻涌上来。
她需要找个人倾诉。
夏时走出小区,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些东西,直奔林以蔓家。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没有见面。林以蔓接了一个案子,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今天结案。刚洗了个舒服的澡顺便敷了面膜,门就被夏时敲开了。
她抱着手臂,看着门口的女人。一身漂亮的小礼服,妆容精致,拎着一袋子跟打扮十分不符合的啤酒,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你这是……参加了社区广场舞会还是居委会趴体啊?”
夏时踢掉高跟鞋,自顾走了进来,“我刚跟一个成功男士吃完法国菜。”她拽了一个抱枕丢到地上,直接坐了上去,“过程非常愉悦。”
林以蔓挑挑细眉,来了兴致,“那请问你跟这个男士牵手成功了吗?”
“并没有。”
“原因?”
夏时将一罐啤酒放到她对面,有理有据地解释:“因为他即将成为我的病人家属。我一向公私分明。”
林以蔓跟着坐了下来,瞟了眼茶几上的啤酒罐,试探地说:“听起来这是个不错的晚上。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啊?”
夏时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搅在肚子里的一堆话,现在竟然理不出头绪。
“你明天忙吗?”
“想我陪你喝酒?”
夏时缓慢地点了下头。
林以蔓握住那罐酒,沉吟片刻,唇畔轻轻一挑:“也不是不行。咱们一边玩游戏一边喝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