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汉武帝也被诸邑灿烂的笑感染了,看着这母女二人,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下首的李妃见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不知名的光,将怀中的皇幼子递给一旁的宫女,微微移步走上前来,笑道:“诸邑公主舟车劳顿,陛下已准备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见童粒看着自己,李妃又朝宫女招了招手,将皇幼子接过来,对童粒笑道:“这是公主你离宫不久时臣妾为陛下产下的皇幼子。”说着对怀中孩子笑了笑,小声道:“幺儿啊,快见过你的二皇姐。”
那孩子听见自己母亲这么说,仿佛真的听懂了一般,瞬间绽放出小孩子独特的清脆笑声,咯咯咯的,听着十分愉悦。
童粒不知道这妇人是谁,又被这孩子吸引,不由微微动了身子,想凑过去看,卫长公主却悄悄从身后拉住了她。
童粒敛了敛神,止住跃跃欲试的步子。
卫长公主拉住自己,那么这妇人便是卫子夫的对头了。
童粒扭头冲卫子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新见皇弟,心里十分欢喜,不如诸邑替小皇弟向母后讨个礼物?”
卫子夫先是被童粒的行为惊了一惊,见她依然这么亲近李妃,以为她心中还对李家儿子心有所想,不过还好,她的诸邑终于想通了。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卫子夫嗔笑着。
童粒羞涩低头,一旁的汉武帝见了笑道:“诸邑有这般心思,朕便放心了,不用你母后了,朕亲自替你给他。”
说着,便吩咐后头的太监总管抬了匣子上来:“这是新打的长命锁,诸邑你去替你皇弟戴上吧。”
“诺。”童粒笑着俯身。
童粒接过金锁,笑着朝那妇人走去,走到那孩子身边时,他还在咕哝咕哝的咂着嘴,仿佛还在回味母乳的甜香。
童粒心叹,孩子就是孩子,真可爱。
走上前,动作轻柔的将长命锁给他戴上,抬眸就见李妃盈盈的笑着,视线再往后一看,便见一容貌出众的少年郎正盯着自己,目光缱绻,不经意间透着那么一丝说不明道不白的缠绵悱恻。
童粒被惊了一惊,忙收回视线,却在离开的那一秒,扑捉到了少年眼中的促狭。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童粒压下心中的慌乱,不行,她得回去补补课。要早日把皇亲国戚给认通,这少年能此刻出现在未央宫,那便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童粒对李妃笑了笑,又走回去卫子夫身旁,站定身子,便不再多言,就等着汉武帝发话。
卫子夫与刘彻对视一眼,对童粒笑道:“宴席设在椒房殿,诸邑你先回去梳洗一番,调整片刻,待晚一点宴席正式开始你再跟着你皇姐过来。”
“诺。”童粒点头。
这么一会儿,已把任务完成,童粒轻呼一口气,由楚楚带着回自己寝殿梳洗,这一遭见了汉武帝刘彻还见了卫子夫,可不算白来,就是可惜了没有见到霍去病。
为什么这么说呢,童粒心想,霍去病作为一代神将,那必然是生的高大威猛,更何况史料记载他相貌奇伟,那必然是生的不怎么好看。
殿中并无一人生的如此模样,反倒是刚刚对视的少年,生的十分清俊。
童粒啧啧叹了两声,就是这少年郎太过不稳重了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便敢对她暗送秋波,也不怕汉武帝将他眼珠子挖了。
走了一会儿,童粒微微放慢步子,对着楚楚可怜兮兮的哼道:“楚楚哎,我走不动了。”
楚楚听见这话,忙一脸戒备的凑过来:“公主殿下回了宫,对奴婢我等不能再自称‘我’了。”
童粒识相闭嘴,不敢问出心中的疑惑,想了想,轻声道:“本宫是吧?或者是本公主?”
见楚楚点头,童粒靠着栏杆坐下,捏起拳头轻轻拍了拍小腿,道:“我们休息会儿吧。”
楚楚道:“要不奴婢去给公主叫顶软轿过来?”
“不用了。”童粒忙摇头,她虽然是卫子夫的女儿,可在宫里这么招摇,会遭人白眼的。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突然听见一道清润爽朗的嗓音传来:“公主殿下。”
童粒不由抬头,却见刚刚殿中与自己对视的少年郎就站在走栏对面,逆着光,长身玉立,眸光柔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
童粒心头一震,他怎么追上来了?
第16章 他不叫卫征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那人又说了一句话。
看着他嘴角越来越浓的笑意,童粒眼皮跳了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按这情况来看,少年应该是认识她的,可她不认识他啊!
轻轻扯了扯楚楚的袖子,还没来的及说话,楚楚便猛地站起身子,褔了福身,道:“公主殿下,您和他说,奴婢去拐角处侯着。”
说完,便神色匆匆的走了,徒留童粒一人风中凌乱。
收回伸到半截的手,童粒扭头冲少年干笑两声:“你、你好啊。”
而那边到了拐角处的楚楚轻轻抚了抚胸膛,见两人说起话来了,才虚惊一场的呼了一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还好她机智,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公主殿下见了李公子都是要单独说话的,她原是洒扫宫女,被拨到公主身边时曾特意问了以前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
不过,这李公子都娶妻了,为何还来找公主殿下?楚楚探出头,狐疑的盯着两人。
“你我之间要这么生分吗?”少年蹙了蹙眉,好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忧伤。
童粒看着他,木然的张了张嘴,她就道了个好啊,不然呢,她该说什么?
少年见童粒疑惑,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凑到童粒身旁,见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纤细的小腿时。
童粒身子一抖,竟然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见少年皱了一瞬的眉头,童粒知道将他踹疼了,忙缩回脚,惊恐的问道:“踹到哪里没有?”
这反射弧……给她惹祸了。
童粒捂脸,叫人家这么漂亮的小哥哥挨了自己一脚,真是过意不去。
“无事。”少年隐忍的抿了抿唇。
童粒尬笑两声:“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今日从宫门口走到未央宫是段不少的路程,既然累了为何不要顶软轿?”少年仍旧担忧的蹙着好看的眉,话语间满是心疼。
童粒愣了愣,终于嗅出一丝不同寻常来,这少年跟自己这么熟唸,还一上来就对自己动手动脚,想必,是那传说中的李家公子了。
不过,这娶了妻子还来这里献媚?童粒不由挑眉看他:“既然心疼我,那不如剩下的路程你背我回去?”
“……”
见人沉默,童粒道:“不愿意?”
那少年顿了顿,终于开口:“你变了。”
童粒嘻嘻笑了一声,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她基本可以确定他是谁了。
“李敢。”
长安城身份尊贵的李姓年轻公子,霍去病时期的,她可以猜到的只有这一人了,毕竟李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并不十分出彩,所以能到宫廷转悠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物是人非,沧海依旧。”童粒轻启唇瓣,咬文嚼字的说了两个词。
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原身总之是因为被抛弃而伤心欲绝以至于被送到桐桉寺养病,又不幸丧命的可怜人。
既然这李敢要舍弃她另娶她人,如今又一副什么都舍不得的深情模样,那么就怪不得她童粒来替他挥剑斩情丝了。
“一年过去了,李公子你与娇妻琴瑟和鸣,我与山水亲密无间,总之,一切都过去了。”童粒轻轻笑了笑,说道。
李敢皱了皱眉,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没有。”
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宽袖下紧捏的拳头代表了李敢此刻压抑着多大的情感。
她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什么叫物是人非?什么叫琴瑟和鸣?他想琴瑟和鸣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就她刘媚一人而已!
“你明明知道我的难处。”李敢垂下视线,带着几分失落。
童粒哂笑一声:“不,我不明白。”
她不是诸邑,她是童粒。她们之间有什么纠缠,应该止步于他李敢娶了妻子,诸邑死的时候。
现在活着的人是她童粒,或许这么说有些不地道,毕竟她占了诸邑的身体,可是,现在真正活着的就是她童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