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波+番外(51)

赵侍郎家的庭院有些荒芜,可见数名仆从在院中修葺,想来赵侍郎辞官后,将在这里居住。庄蝶在院中四处走走逛逛,闲不住,由晟和端河在廊下交谈,耐心等待,没过多久,有仆人过来,邀请他们进屋。

三人被带往书房,却不是客厅,一进书房,就见赵侍郎和他们的父亲在里头,老头子们正悠然喝茶,闲聊。

赵侍郎距离上一次回泉州城已有数年,见到同宗兄弟的儿子们,他几乎要认不出来。赵宜春示意由晟三人站在赵侍郎跟前,都不要出声,让他辨认是谁。

赵侍郎扫视过三名少年郎,将手一指,点中赵由晟,笑道:“你是由晟。”

赵由晟忙上前行礼,答是。

“族父,还得我不?”庄蝶活泼,没大没小,手指着自己脸上的酒窝询问。按说他和赵侍郎不是同房派,但也跟着由晟喊族父。

“认得,你是庄蝶。”赵侍郎记性不错,再说就是不看庄蝶的酒窝,看他圆脸矮个头也能认出。

孟寿上前行礼,赵侍郎拍他肩问他:“阿寿,娶妻了吗?”

孟寿的老爹赵汝泰回:“尚未婚娶。”

何止这儿子没门亲事,他那大女儿也还没嫁呢。

赵侍郎让仆人搬来椅子,给三名晚辈入座,他待晚辈亲和,毫无架子。他逐一询问晚辈学业,勉励他们几句,便就和他们的父亲聊起宗室里的事情。

赵侍郎离开泉州城多年,压根没想到当地的宗正司竟会被奚王一系把持,听着故友们的讲述,他的神色阴沉。

赵侍郎本是厌倦朝中争斗,对时局失望透顶,才想回乡清闲养个老,看来这清闲他是指望不上了。

天近黄昏,赵侍郎亲自将访客送出院门,相辞时,他执住由晟的手,赞道:“后生可期!”

离开赵侍郎家,走过木棉树,庄蝶摸了摸头,胡语:“怎么阿剩就后生可期了,我也不差呀,族父却不赞我。”

孟寿道:“不也没赞我。”

孟寿回想了下,在书房里,老头子们谈官船分账不均的事,由晟插了两句话,他说官船的干办不该由宗正司指派,而应当由宗子自行雇佣,还说每个房派雇佣一名干办进行航海贸易,分账时,也可以多分些钱给孤贫的家庭。

宗正司要是按由晟这种法子管理官船,能避免不少矛盾。

往时看由晟不像是个热爱动脑的人呀,反倒动手能力比较强,没少跟人打架,孟寿有点困惑。

**

曾家香室里,有陈郁忙碌的身影,他从木架上收走晾干的香饼,香饼样式各异,有圆形,有菱形,有方形,还有篆香。

这些晾干的香饼,香味各异,陈郁每收一块,便嗅一下气味,他不只自己嗅,还会递给他的香友——曾元容。

曾家和陈家离的很近,相隔一条巷子,但身为名门望族的曾家,有些瞧不上海商家族,要不两家的小郎君,早早就该相识。

数日前,曾元容祖父大寿,陈郁跟随父兄前去祝贺,因他人物标致,身上佩戴的香料特殊,由此被有香癖的曾元容引为知己。

曾元容在族中兄弟里排行第五,城西的人们就给他取了个香五郎的外号。

这是个秀美的少年郎,爱香近似痴,而且喜爱精美的衣饰,甚至有传闻,说他好女装。

若非陈端礼是个豁达之人,断然不会允许儿子与这样的人往来。

陈郁不曾见过曾元容穿女装,对于外面不怀好意的传闻,他不感兴趣,人们不也总说他是鲛女的儿子,虽然他还真得是。

陈郁低头嗅闻手中的香饼,气息温厚端靖,他说:“元容,这块香饼我想送人,有一人适合它的香味。”

曾元容用手帕接过香饼,轻轻一嗅,他闻来却觉味道甜美,笑语:“适合赠佳人。”

陈郁莞尔,取回香饼,放入木盒,心想阿剩可不是什么佳人。

两人继续收香饼,每一块都放入一只精美的香盒,这些香盒堆在桌上,已有八九盒之多。曾家殷富,家中买得到好香料,陈郁家是海商,自然也玩得起香。

“小郁,你闻闻这块香饼,味道甚是古怪,想来是我弄错了配方,不如弃掉。”

曾元容收到一块气味特殊的香饼,那味道让他皱眉,他不喜欢。他是个纤细的人,能从香气中联想到许多事物,这块香,就似一个危险的人物,散发令人不安的气息。

陈郁接过香饼,捧香轻闻,似有所想,他道:“像似蔷薇水的香气,但更浓烈些。”

“是如此。”曾元容恍然,还真像,闻起来怪,正因它的味道浓烈,很是强悍,而他们平日使用的都很清淡。

“丢弃可惜,不如赠予郑远涯。”陈郁将香饼还予曾元容,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觉得远涯可能合适。

“我做的香,为何要给一个蛮汉。”

曾元容说是这般说,还是将这块气味特殊的香饼装进木盒里,用的材料昂贵,不舍得随手丢弃。

其实曾元容不曾见过郑远涯,但他听说过这人的事迹,知晓他是海寇的儿子,打小在海船上跟粗鲁的水手们厮混,是个粗野,狂妄,刀不离身的人。

曾元容想:小郁性格真好,和郑远涯那样的人也能相处得来。

两人收好自制的香饼,从中选出一块燎烧,并取来各自的琴,在袅袅香气中弹奏。

美少年们相伴于香房,异香缭绕,琴声悠悠,倒也是让人浮想翩翩。

陈郁从曾元容这儿,不只学制香,也学弹琴。

从曾家离开,陈郁携带两块香饼,书童董宛抱着一张琴,主仆两人归家。

自从学会弹琴,陈郁在家也常弹奏,他虽然是商家子,但颇有些风雅气质。

花廊寂寥,空荡,琴声悠扬,带着淡淡的怅意。

从由晟回泉城至今,他都不曾到陈家来访过,花廊上再没出现过他的身影,陈郁有时想起这件事,难免失落。随着年岁渐长,他们行为举止似乎都应该合乎规矩,可这样的规矩,陈郁不喜欢。

陈郁想着明日去赵家一趟,把自制的香饼赠给阿剩,顺便谢谢他将醉得不醒人事的自己背下春风楼。

陈郁记不起自己喝醉后的事,他从董宛口中得知,是阿剩背他下楼,还知道阿剩一再叮嘱轿夫将轿子抬稳些,别把他晃醒。

那日,醉酒的陈郁在轿中安然入睡,回到家后,都没醒来,一觉至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远涯:嗤,谁在说我坏话。

第38章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 赵庄蝶撑着一把伞, 跑进赵由晟家的檐下, 把伞丢给随从, 忙拍衣袖上的水滴, 与他同行的赵端河没带伞,巾冠与发丝上水珠颗颗可见,他淡定地接过阿香递来的软巾,擦了下脸上的雨水。

阿香本要唤阿锦给端河拿套干燥的衣服更换,端河谢道:“没淋湿,用不着。”

她家的两位小官人,已经是宗子中较不讲究的,这赵端河糙得近似平头百姓, 阿香也只是摇头。

赵庄蝶见院中的男性仆从不见,猜测赵父不在家, 去不知由晟是否也不在, 问阿香:“阿剩呢?”

阿香笑语:“在楼上,陈家的小郎君也在。”她知庄蝶和陈郁要好。

庄蝶和端河登上楼梯,前往阁楼,阁楼门关闭, 门内没有声响, 静得像似无人在。

端河狐疑,用手推门,见赵由晟坐在书案前, 正在看书,而床上躺着一个人,像似睡着了,虽然只看得半身,但应该是陈郁。

赵由晟早听到脚步声,却等房门被推开,他才抬起头来,没言语,只把手一抬,示意入座。赵端河放轻脚步,在书案旁坐的椅子坐下,他留意到书案上摆着一只香盒,还随手拿起闻了闻。

香盒精美,色彩艳丽如女子所用的漆盒,不是宫香的香盒,也不像是由晟的东西,应当是陈郁携带来的。

赵庄蝶走到床边,去探看陈郁,见他背靠着床,身子歪向一边,他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可双眼闭着,竟是睡着了。

雨天,湿气扑面,也不诧异小郁怎么会无精打采,在由晟床上睡去。

都是老熟的人,赵庄蝶在床边坐下,挨着陈郁,还忍不住去戏弄他,伸手摸了一把脸,笑语:“小郁快醒醒,看看谁来啦,别睡了。”

赵由晟立即回过头来,制止:“别闹他。”

赵庄蝶把脚缩上床,托腮打量陈郁,看他恬静的睡容,有点羡慕他一到雨天就犯困,他也想这般舒服睡个秋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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