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敬意,帝国皇室给予了辞职的吉尔菲艾斯最高的优待,包括帝国大公的头衔、在奥丁的五十公顷世袭领地、相当于帝国宰相年薪的养老金以及100人之多的保卫部队。
对此,吉尔菲艾斯只是淡淡地拒绝:“我并不需要这些。”
在向女皇及皇储辞行时,他如是表态。
然而,在后者的一再坚持之下,吉尔菲艾斯最后作了妥协:“请将封地用于帝国的公益事业。以养老金为基础建立威斯特朗特基金会,救济资助威斯特朗特的遗族,以及因为战争、灾害而生活困顿的人们。另外,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允许我永久使用巴巴罗萨还有伯伦希尔。”
于是,2月5日,随着如火如荼的两条战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离开了费沙,并且再也没有踏上这颗橘红色的星球。
Ⅴ
“终于,又回来了。”巴巴罗莎平稳降落在奥丁宇宙港,吉尔菲艾斯俯瞰着熟悉而久违的葱绿土地,感慨油然而生。
吉尔菲艾斯的父母已于前些年相继去世,在莱顿的旧居虽然没有转售,却只有看房子的人在,所以已经不是可以回去的地方。
吉尔菲艾斯在奥丁驻留军司令的殷勤安排下,在高级军官招待所休整了半日。用过午饭,吉尔菲艾斯随即借来一辆地上车。
“殿下要出去哪里,我们可以送您。”负责接待的军官热情地表示。
“不用了。服役时我经常驾驶地上车来者。”吉尔菲艾斯当然不愿意有人介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旅行。
两个小时又四十分钟以后,吉尔菲艾斯到达了他的目的地,隶属于军务省科技研究局的奥丁第三实验室。实验室主任已经在门口迎候贵客。
“好久不见了,殿下。”
“嗯,的确,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施塔尔博士。”说这话时,吉尔菲艾斯的声音竟有一些颤抖。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比我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不下两年。我是无神论者,但这次的确是神明见侑。”施塔尔的话让人渐渐放松下来。
“手术顺利么?结果如何?”吉尔菲艾斯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这些年科研组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免疫系统已经恢复到正常人90%的水平,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施塔尔同样郑重地回答。
“现在可以见他么?” 吉尔菲艾斯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可以。请跟我来。”
穿过曲折走廊和许多紧闭的门,经过长长的阶梯,一次次通过复杂的安检措施,施塔尔终于停下了步子。
“就是这里了。”他指了指前面的门。
吉尔菲艾斯并不惊异地发现艾密尔·冯·齐列和流肯站在门边,眼中隐隐噙着闪亮的泪。
“大公殿下,很高兴,很高兴再见到你。”简单的问候表达出他们复杂的情感。
吉尔菲艾斯走向前去,与他们热情握手,随即准备开门进去,却听到背后传来施塔尔的声音。
“在您进去之前我想告诉您,他刚刚从冷冻状态恢复,身体机能还在恢复中,意识还不十分清楚,当然,记忆也没有完全恢复。”施塔尔觉得自己似乎在才燃着的篝火上泼了一瓢冷水。
但是吉尔菲艾斯么有半点丧气,因为这种结果,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开门进去,发现那是一间巨大到几乎空旷的屋子。
墙边一些金属架子还在,大约是用来摆放各类仪器的,不过仪器已经不见了踪影。
因为是密室,室内充斥着镭射灯的不自然白光,以及混合了花香和人工空气电子气味的特殊味道。
进门处横着一架淡蓝色屏风,绕过去就可以看到病床。
病床一侧,监控仪显示屏上的信号有规律地跃动,显示出被监控对象平缓而有规律的心跳。
病床上的人儿呼吸均匀,睡相甜美,白皙的脸庞虽然瘦削却挂着淡淡的健康红晕,聚集了太阳光辉的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在枕上形成好看的弧形。这个人就是——
“莱茵哈特!”已经走到床边的吉尔菲艾斯硬生生忍下纵声高叫的冲动,而是轻轻唤道。
“嗯。”熟睡中的天使慢慢睁开双眼,苍冰的眼中戾气全无,而是换成了柔软而迷离的神色。
吉尔菲艾斯忍不住伸手轻抚莱茵哈特的秀丽脸庞,以此来确信所见非虚。手中的触感如上等丝绸般美好,莱茵哈特应该和他一样是45岁,但是因为经过长达17年的超低温冷冻,看上去只如二十七、八的样子。
莱茵哈特有些不适应地微微扭过头去:“你,你是谁?”
震惊稍纵即逝,吉尔菲艾斯用最柔软的声音答道:“我叫齐格飞,齐格飞·吉尔菲艾斯。”
金发的天使沉吟了片刻,然后挑起秀致的双眉浅笑着道:“齐格飞——好俗的名字啊!不过,吉尔菲艾斯这个姓倒蛮好听的,好像吹过高原的风。以后我都叫你吉尔菲艾斯吧。”
“是的,莱茵哈特大人,我是你的吉尔菲艾斯,永远。”
他抬起他的天使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这才发现,那令无数艺术家梦寐以求的如雕刻般美丽的手上,一枚铂金戒指赫然在目。戒指上的冰蓝钻石,纯净的火焰在寂静中默默燃烧。
那种寂静以及燃烧,宣告着结束、逝去、远离以及新的开始。
从此以后,在新的世界里将没有忧郁,没有悲伤,没有回忆。
有的,只是祈祷的歌,在金色波浪里——
回荡
回荡
第二十五章 番外之一夜光杯
夜,雍容华贵地冷笑。
灯火霓虹铺排到都市的尽头,给人以白日的假象,然而夜终究漫长,没有尽头。
夜色中,他的双眉构成飞扬的曲线,勉强描画出笑容的形状,七分自嘲两分苦涩外加一分欢畅的表情。
笑容对面的通讯终端屏幕无声地喑哑作响,满屏纷乱的雪花中似乎仍可以精确辨认出之前的影像,因为那个人的影像本来就是灰白的。
——卑职奉命向您传达大公殿下的问候,殿下十分期待您日后的表现。对将来的帝国而言,您无疑是最值得依仗的力量,说是“第二人”也不为过吧。
说话间灰白的脸竟然显出些许颜色,红酒、血和毒药的颜色。
“军务尚书阁下已经开始向新主人摇尾乞怜了。”
他沉厚的声音只引起了面前一汪奴颜媚骨的红的嘲笑,于是高高举起酒杯,将嘲笑者一饮而尽。
灰白的人是魅惑之毒,不是一举发作电光火石的那种,而是勾心摄魄的缠绵温柔,一点一滴地咬噬他的内心。
心?他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多年以前生生母亲寒霜冷刃的提醒,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那种东西。即使意识到自己的确还有那种东西的多年以后,他依旧漠然,那种东西即使抛却也无所谓,因为反正已经行尸走肉了很多年。
在憎恨中麻木不仁,在冷漠中玩世不恭,他浮华而苍白的一生只是单纯厌恶憎恨诅咒着这个世界,期盼轰轰烈烈的毁灭,所以他只能是居于人下的。
居于那个足以横扫千古,同时可以开创万世的年轻人之下。
认识他愈久,自卑感愈强,心头的不忿也愈为强烈。
我不如他,所以我是在他之下的,但是也只在他一人之下而已——他这么告诉自己。
然后就在刚才,有人告诉他,你须向新王臣服。
新王啊!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暧昧地抽动了一下,又给自己斟上一满杯妖冶之红。
——希望您喜欢我送您的酒。
那人最后这么说道,大理石的地面便熠熠生辉了。
不顾喉咙的抗议,他再次一饮而尽。
摔酒,起身,四下是济济一堂的空旷,额头手心也空旷地凉了,冷了。体内却是奔涌勃动,如焰如炼,要爆炸一般,但这并不代表他还活着,只是醉了。
那就借醉疏狂一次好了,总不枉别人好意送来的,散着毒药醇香的美酒。
不过会中毒的人是谁还不得而知。因为,他自己也是最致命的毒。
白昼掀起地平线上的黑暗,闪亮的刃锋刈 割他宿醉后短暂的安眠。
他被告知需要进行一次谈话,于是夜的属性从他身边悉数被褫夺。
发白的屏幕上,那个温和如玉的,集光之宠爱于一身的面孔叫他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