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将军锦绣妻(412)

最后一句话她是望着身边那位老迈的嬷嬷来问的。

那位嬷嬷恭声道:“虽然没什么消息,但是——内医院院判王大人已经回禀过娘娘,寻常幼儿出天花,若是骤然恶化,至多撑不过两日。三皇子打娘胎里出来就不是个强健的孩子,瞧着今日也该有结果了,还请娘娘耐心等候。”

太后恬静地笑了,点头道:“是啊,哀家只需要等待即可。”

傅锦仪惊慌失措地望着她。

“太后娘娘,您要等结果吗?”她叫道:“是,三皇子那边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但您等的只是这个吗?您该不是想等徐大司马回京城……太后娘娘,您拿着臣妇的性命威胁大司马大人,臣妇没有办法,但您不能弄巧成拙了啊!三皇子快不成了,臣妇也是一样,臣妇撑不了多久,再得不到解药臣妇就……”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徐太后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过来:“傅锦仪,哀家到底在等什么,不需要你来过问!眼下你也只能等下去,若是等不到,那就是你的命数了。”

傅锦仪浑身僵硬。

“太后娘娘,您没有遵守承诺。”她撑着最后的力气道:“寻常人都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作为王,对臣子的承诺更是不能违背的,否则日后再也没有人会效忠您了……”

徐太后冷厉的神色缓缓平和下去,重新换上了一副慈和的面孔。

“你错了。哀家何曾言而无信?只是承诺一事,对活人有用,对你这样的死人,似乎没有用吧?”她平静地看着傅锦仪。

傅锦仪的脸色变得煞白。

徐太后她……就算自己真的死了,她也必须等到徐策回来!

如果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活不到……徐策会做出所有能做的来作为报复。

徐太后宁可冒着自己病死、徐策反叛的风险,也不愿意失去威胁徐策的机会!这样的选择……

只是下一瞬,一位神色张皇的女官猛地从门外扑进来了,呼喊道:“太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明觉寺的那位皇子……薨了!”

徐太后缓慢地站起来,面庞肃穆却从容。

“慌什么!”她轻斥道,旋即凝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有什么不好的呢?这很好,非常好。备轿,我们去明觉寺!”

***

和昨夜的“热闹”不同,今日清晨的明觉寺里,再也没有了多余的人影。

不论是香客还是女尼,此时都龟缩在自己的天地中,甚至不少香客从明觉寺里告辞归家了——唯一进入大雄宝殿的,是一队明黄色的仪仗。

被拱卫在中央、坐在八人抬的龙椅上的,是年轻而强健的圣上。

“圣上!”徐太后显然先皇帝一步到达了宝殿。她从供奉灵堂的偏室的台阶上步履蹒跚地奔下来,老泪纵横道:“皇儿!你为何现在才来!哀家的孙儿已经……殡天了啊!”

皇帝从龙椅上缓慢地下来了。

和徐太后满面的悲怆不同,他神色空洞,几乎是愣了一瞬间才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半晌,他喃喃地呼出一口气:“母后……朕是刚得到消息的,朕没有想到会这样……朕原本以为他能撑过去的,明面上是来明觉寺做法事祈福,实则是明觉寺有一位弘业师父,擅长治疗瘟疫的病症……如此既能医治他,又能掩人耳目,防止他被人暗算。宫内御医平庸无能,明觉寺自有神医妙手,朕以为他福泽深重,不会有事的!”

徐太后早已嚎啕大哭。

“皇儿啊!你,你太大意了!你怎么能将这孩子一个人扔在明觉寺呢!”徐太后大哭着斥责道:“你自登基后就忘记了哀家的教诲,你做事情不周全啊!现在这孩子已经没了!你虽年过三十但膝下子嗣不丰,这么好的孩子,一夜之间就……你是真龙天子,是上天选中的人,这种时候你应当亲自陪着他,庇护他,无论是小人还是鬼神都不敢靠近!”

许是被徐太后的哭声所感染了,皇帝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捧着脸痛哭起来。

“母后,朕错了,都是朕的错啊!从前听弘安大师讲经,朕知道,是朕造了太多的杀业,才报应在了朕的孩子身上!有一件事朕一直不敢回禀母后,当年朕对先皇投毒,先皇七年之后才查出来……先皇废黜朕的储君之位的前一天晚上,曾对朕下过诅咒!先皇指着朕,骂道,朕作为儿子毒杀父亲,报应就会加之到朕的子孙上!朕将不会有子孙的缘分,不是皇子谋杀朕,就是朕克死皇子……这孩子的病,都是朕的错啊!”

徐太后怔怔地望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皇儿!这话日后不可再说了,谋害先皇的人是李澄,不是你!”徐太后咬着牙:“你已经是天子了,天子没有错!就算有,那也是他人的过错!至于先皇……他只是一个平庸无能、又愚昧荒唐的君主!他真要报应你,就报应在哀家身上吧!”

皇帝早已泣不成声。

“皇儿啊,你还是快去瞧瞧哀家那可怜的皇孙吧。”徐太后悲怆地劝他道:“那孩子是清晨时分走的,他一定很想见见你……莫要太伤心了,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还有皇后,她身为母亲才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你若再如此悲切,又要如何宽慰皇后呢!”

第七十四章 太后病得不轻!

徐太后自皇帝登基以来,和陈皇后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维持慈和,平日里早已互相怨怼。尤其徐太后自恃长辈身份,在皇帝面前提及陈皇后是绝没有什么好话的,今日如此体谅陈皇后,倒是翻天覆地的头一遭。

这也是徐太后多年养成的习性了——对待濒临死亡、或是失去了一切、或是落魄至极的对手,她一向宽宥仁慈,只因对方已经被她踩在脚下再也无法翻身,再施舍一丁点儿善心又有何妨呢?

皇帝原本兀自痛哭,徐太后几句话入耳,他倒是声色一顿,喑哑道:“母后说什么?皇后?呵,她有什么可伤心的!”

皇帝低沉的声色里透着毫不遮掩的厌烦与嘲讽。

徐太后却是听傻了。

“皇,皇儿!你,你莫不是悲伤过度,连脑子也糊涂了罢?!”她睁着眼睛道:“皇后是孩子的母亲啊……皇儿,你再如何对皇后不满,如今她却正悲痛欲绝,你可万万不能苛待她呀!”

李沣的哭声止住了。他侧目看着徐太后,眯眸道:“母后今日倒是惯会体恤皇后。只是朕的皇儿出天花病逝一事,母后难道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怀疑?

皇帝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使得徐太后本能地心虚起来。毕竟三皇子的死是她……

徐太后深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极聪慧又心狠之人,忙收敛情绪,强撑着道:“怀疑什么?皇儿是在怀疑皇后?是,宫中皇子但凡有个三长两短,虽有天灾,但更多是人祸!只是三皇子乃皇后唯一的亲子,皇儿怀疑谁也不该怀疑皇后……”

徐太后絮絮地解释着,刚一抬头,却瞧见了李沣呆滞而震惊的神色。

“母后!”李沣瞪圆了眼睛:“母后,真正伤心地糊涂了的人,是您吧!昨日出天花暴毙的,哪里是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而是朕的长子啊!您,您怎么……”

徐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母后,母后!皇长子已经病故了,您可不能再出事了啊!”李沣真正地惊恐起来。情急之下,他猛地攥住了徐太后的手腕,急急趋前几步上了小灵堂的台阶,指着灵堂正中供奉的棺椁道:“母后,你亲眼瞧瞧啊!这是你的长孙,不是三皇子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徐太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又似乎超脱世外的目光望着皇帝。

“你自己看!你看这里面躺着的人究竟是谁!”李沣慌乱之下,一手大力推开棺盖。那漆黑如子夜的棺盖里头,因着光线的缘故并不能看清里头人的面貌,然而,任何有脑子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是一具瘦瘦高高、身形稍显青稚的少年尸身,绝不会是一个两岁幼儿的!

徐太后望着皇帝。半晌,似乎是本能的驱使,她低头,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轻轻一瞥。

这一瞥,徐太后的喉咙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徐太后嘶哑的尖叫声响彻大殿。

李沣几乎被她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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