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家的女儿,自幼琴棋书画都是学过的。”何皎皎道:“我读过《诗经》、《左传》、《孟子》……”
“打住吧!”徐策挥手:“你再如何出色,都与我无关。”说着指了指刚搭好的帐篷:“这是你今晚睡的地方,你先去拾掇吧。”
“徐大叔……”何皎皎抿着嘴唇。
徐策这个人,说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过分。这一路上,也不知听了多少刺耳的话了。
何皎皎心大,向来一笑置之,只是这一回,她有些坐不住。
想想,路途过半,只要再走七八天就能到京城……徐策又油盐不进,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计划!
她能不急么!
大家的帐篷都一一地搭好了。这一片山岭,连绵不绝,说是绕路,也不知要在山林里跋涉多久。只是,走山路这样的事儿,对徐策一众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相反,山里有野味,这对武艺高强的五人来说,可是打牙祭的好日子。
贺荣拖了一头梅花鹿回来,放血、剥皮、挖肠,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块烤肉。
何皎皎沉默地啃着自己的肉。
“你说,那个小丫头今儿倒不出声了!”贺荣嘿嘿笑着对张校尉道:“从前都是要死要活地赖在大将军身边的!”
张校尉也是个缺根筋的,挠着脑门笑道:“我猜,她一定是在考虑和我的婚事!她可不傻,应该知道嫁给我当正经的太太,比跟着大将军当小妾强了八百倍啊!”
贺荣:……
不多时啃完了。荒野不比别处,到了夜里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大家有的烤火说笑,有的钻进帐篷里。
何皎皎似乎累着了,早早钻进帐篷蒙头大睡。夜色沉沉地压下来时,几个武士轮流守夜,徐策等都熟睡了。
何皎皎这才睁开眼睛,从帐篷后头爬出去。她趁着守夜人不注意,蹑手蹑脚地爬进徐策帐篷里。
她想着,自己只要和这男人有了肌肤之亲,他难道还能抛弃了自己?
而且……说不准,只要伺候了一回,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好处,就会笑纳了自己。
她窸窸窣窣地钻了进去,嘴角微微勾起来。只是刚准备脱了衣裳,脖子突然被人捏住了。
何皎皎:……
“呜,呜呜……啊咳……”何皎皎觉得自己快死了。很快,蜡烛点起来了,徐策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瞧你年小体弱不忍心杀你罢了。你竟还真敢得寸进尺?”
半晌,徐策把她放开了。
何皎皎许久都爬不起来。她满眼冒金星,咳嗽一声就吐了一口血痰。外头贺荣等都进来了,大呼小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哎,何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何小姐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她死不了。”徐策厌恶道:“只是她的喉咙有旧伤,也不是什么大碍。”说着恨道:“若不是留着她有用,我这会儿真想把她扔进那群流民堆里!”
何皎皎打了个寒颤。
“大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连忙磕头求饶,心里欲哭无泪。
谁料到徐策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贺荣等人瞧着何皎皎的衣衫不整,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都捂着嘴憋着笑。
何皎皎很快被两个武士从徐策的帐篷里拖了出去。她呜呜咽咽地哭着,一直哭到连诚心要安慰她的张校尉都睡着了。
“哭哭啼啼惹人烦,你最好去别处哭。”徐策似乎被她吵得睡不着,撂下话道。
“徐大叔您还没睡着?”何皎皎连忙道。
徐策冷哼一声。
“徐大叔,我不明白。”她抽噎了一下子:“我究竟哪里不好?”
徐策沉默了一会子。
“你没有不好。”他沉了声色:“你好好一个姑娘家,嫁给张校尉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才是正理,为何偏要纠缠我?我有自己的夫人了。”
“夫人?您是说哪一个?是您的正室还是妾室?您有一妻一妾,再多娶我一个也不算多吧?您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就算娶十个八个,都是天经地义!”何皎皎有些焦急。
徐策嗤笑一声。
“你不要管我有几个夫人、如今又是在找谁,那是我的家事,你只是个外人。”徐策说道:“我要找的那个人,她才貌双全,端庄贤淑,善良大度,秀外慧中。至于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话一出,何皎皎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第九章 我病了,你看着办吧
“徐大叔,你,你不能这么说!”她伤心道:“我若真连人家的头发丝都不如,这人该不就是九天的神女了!”说着却又一咬牙,道:“好,好!就算我只配当她脚底下的一粒尘埃,那我也不怕!自此往后,我就是您脚底下的沙,自甘下贱,我不在乎!”
“噗……”
徐策刚拿了水囊灌下一口,这会儿全吐了。他慌忙擦拭盖在身上的皮衣。
“你年纪小,不懂事。”他这会儿觉得压力大了起来:“你在对我完全没有了解的情况下,为什么要飞蛾扑火非我不嫁呢?我告诉你,我是凭军功做官的武将,我得到今天的地位权势,脚底下是踩着成千上万条人命的!你如今喜欢我,是没有看到我杀人的模样。许多女子怕我还来不及,你倒还敢招惹我?”
何皎皎半晌没有说话。
“你,你是个好人,不会滥杀无辜。”她终于憋出一句话。
“那是你看错了。”徐策道:“你认识我,不过寥寥半个月的时间。”
“不不,我不会看错的,你一定是个好人。”何皎皎坚持道:“我能发誓,你是好人。”
徐策都快被她气笑了。
“没见过拿自己的承诺给别人发誓的。”他颇为无奈,转身躺下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去歇着。你连日奔波,晚上还爬起来做针线活,日子久了你定会撑不住。到时候你要是病死了,我们这些人可是不会管的。”
何皎皎再没有说话了。
她抱着衣裳回了自己的帐篷,一夜寂静。
第二天大家天不亮就爬起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今天必须下山了。”贺荣叫道:“何小姐呢?把她叫起来,别让她磨蹭!”
“何小姐还没起来。”边上的武士为难道:“她平日里都是早早起来叫咱们的,今日倒好,头一回犯了懒!她是个姑娘家,咱们不能随意进去瞧吧?”
贺荣点了点头,走近了大声喊道:“何小姐!何小姐!”
喊了两声没有应答。
“赶紧进去瞧!”贺荣连忙道:“看是不是病了!”
几个大男人都不想淌浑水,最后推了张校尉进去。一撩开帐篷,只见何皎皎睡得沉沉的,身上的衣衫整整齐齐。
大家松了口气,一块把她从帐篷里拉出来。结果这时候张校尉就叫道:“这丫头真病了!浑身发烫!”
贺荣也紧张起来,先去报给徐策。
徐策被拉过来瞧。
何皎皎一张脸通红,脖子上的皮肤则是发白的。众人打量了一番,徐策笃定道:“是着凉发烧了!”
“这可怎么办啊!”贺荣道:“我早就劝她,别硬撑着,累了就多歇会儿,她倒好!夜里还缝衣裳……如今这样,可不是要拖累咱们吗!”
徐策的脸色也不好看。
“若是放在从前,我也就把她就近托付给当地的兄弟了。”徐策道:“只是她是买木雕的人,咱们还要指望着她去寻找卖家呢。”
“是呀,只能带着她一起上路!咱们个个都有几把子力气,多带一个人不成问题,可,可她是个女人……”贺荣道:“我可不带她。无名无分地和她一同骑马,等回了京城,我难道要娶她不成!我喜欢美人不假,可不会喜欢一个心有所属、对我不忠贞的女人!”
边上另外的武士们也表示不愿意。
“张校尉,你呢?”徐策道。
张校尉却犹豫了。
其实,他就是昨晚上守夜的人。
不仅如此,何皎皎在被徐策抓包之后,还专程找过他。
“张大哥,我是来和你道谢的。”她抹干净了眼泪,口齿清晰道:“你对我的情,我很感激,但我不能嫁给你。”
张校尉本就喜欢她,又想趁机劝劝,然而何皎皎道:“我命里注定是要跟着徐大叔的。你不知道,徐大叔面上冷心冷肺,实则,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