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将军锦绣妻(244)

傅锦仪越发紧张起来。从东宫到嫔妃后宫的路途绝不算短,然而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样快。她死死地抓着轿子里头的软板,眼睁睁地,她看着轿子进了一处陌生而熟悉的宫殿。

毓秀宫。

这是她前世曾多次前来拜见的地方,正是萧妃居所。

她觉着自己都快下不来轿子了,好在几个女官们硬是将她扶了出来。毓秀宫前院传话的女官一打眼瞧见东宫的轿子,吃了一惊,忙上前询问。而等她看见了出来的人之后,她呆愣了片刻,脸色更加惊愕了。

徐家大奶奶的身份摆在前头,宫里认识她的人可不少。

毓秀宫的女官们显然认识她,急急忙忙进去通禀。不多时,又出来了几个身着黛青色尨服的太监,为首的那个年纪有五十多了,手里捧着拂尘。

这样的太监至少是一宫的掌事。瞧着对方脸上泰然自若的神色,傅锦仪心里发苦:看起来,萧妃似乎也早有准备啊。

几个大太监朝着她笑盈盈地行礼,热情地寒暄几句,随后恭敬地请她进去。

正殿内氤氲着一股子不知名的清冽香气。萧移光今日不曾去东宫赴宴,而是在乾清宫伺候病重的圣上,前头才回了毓秀宫。

她显然是刚沐浴过,并没有梳妆,正慵懒地被宫女们从浴房里扶出来。一头湿淋淋的乌发披在身后,身上罩着的玫瑰紫绡纱褶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很难想象她已经年过三十。

对于萧移光,傅锦仪实在太熟悉了。

她心情复杂地在殿前跪下请安,口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萧移光倒是心情极好,她亲自上前,用那双冰凉的、透着湿气的玉手亲自扶起她,惊喜地道:“哎呀,什么风儿将徐家的大少奶奶吹过来了?说起来徐少奶奶也是我娘家的亲戚了,可惜从前没有亲近的机会,今日你竟登门来了!”

萧移光笑起来的时候,面庞如朝霞一般璀璨,映地满室生辉。然而她笑得越灿烂,傅锦仪心里越苦涩。

这简直就是猎物进笼子的模样……

“是呢,臣妇也算是萧家的姻亲,早就想来拜见娘娘了。”傅锦仪心里再苦,面上却竭力镇定。她知道,越是逼近了悬崖边上,越不能露怯。

萧移光的面上果然闪过一丝玩味。

“来人,将本宫新得的一筐子荔枝端上来,再将今日皇上赏赐的珊瑚树也搬出来,给徐大奶奶赏玩。”萧移光的态度十分热情,似乎面前的傅锦仪果真是自家的亲戚。她甚至热络地拉住傅锦仪的手进了影壁后,道:“快坐下,咱们都是亲戚,先尝尝本宫屋子里的龙井茶吧。”

底下的宫女们忙忙碌碌,有人将一碗热茶捧到傅锦仪面前,有人端上了一盘子鲜红的荔枝,还有人端着各色果脯和糖糕。

傅锦仪的手指抖了抖。

“萧妃娘娘太客气了。”傅锦仪低头拜谢,捧起面前的茶碗沾了沾嘴唇,随即拿帕子掩着都给抹去了。她心里不禁有些焦躁:这萧妃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分明是过来谈判的,却既不发难,也不肯提起正事来。

什么荔枝、龙井、珊瑚树,只会东拉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

萧妃不肯开门见山,傅锦仪就更不能先开口。她端正坐着,喝了一口茶便开始夸赞这龙井的清冽正派,又指着珊瑚树问道:“这珊瑚好歹也有半人高了,怕是皇城里找不出更大的了吧?皇上竟独独赏赐给了娘娘。”

萧妃便笑道:“不过是个玩意儿,圣上知道我喜欢这样颜色艳丽的宝物,一时高兴给了我。这珊瑚树形貌壮观,可惜成色不是非常好,你瞧它中间那块儿还泛黄呢。”

傅锦仪顺着瞧去,忙赔笑道:“果真有些瑕疵。不过这么大一颗树,怎能尽善尽美,瞧那枝叶上头都是鲜红鲜红的,这已经是天下至宝了。哎,我瞧着娘娘脖子上也戴着一串珊瑚?这一串倒是颗颗如血,没有丝毫的杂质呢……”

也不知怎地了,两人竟你一言我一语地拉扯起珊瑚来。

贵族的女子对珠宝饰物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萧妃好整以暇,指着珊瑚说事儿,傅锦仪也不甘示弱,有一箩筐的话等着她。两人闲话半晌,竟是笑语嫣然,气氛极为轻松。

傅锦仪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

在珊瑚树从头到脚都被品评一遍之后,萧妃轻轻吸了一口气,挑眉道:“今日端午节,这么鲜亮的东西也算应景儿。我听说,这珊瑚树是添福的东西,我还想着等哪日闲了,送去东宫给小皇孙求个福分呢。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圣上身边,实在抽不开身。”

第一百章 没有硝烟的战场

她这话不是刻意夸口。如今圣上老了,皇后、邱皇贵妃的年纪都很大了,如何能再伺候?萧妃还算数得着的年轻貌美。

圣上最宠幸的两个扬州瘦马,也是萧妃献上的。

论权势,萧妃不如皇后和皇贵妃;论宠爱,萧妃才是宫里的赢家。

萧妃说着顿了顿,又道:“小皇孙是早产了一月的,听御医说,似乎有些孱弱。”

看着萧妃一张樱桃红唇一张一合,傅锦仪浑身一紧,暗道:终于来了。

熬了这么久,萧妃显然也坐不住了。

傅锦仪面上竭力放松下来,连眉头都不曾动,笑盈盈道:“哦?萧妃娘娘竟有这份好心,皇后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若知道,定会感激您的。我瞧啊,这珊瑚树不是凡品,但凡生长了几百年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就如那千年人参一般……所谓添福的话,听着有些玄乎,说不准还是真的呢!”

一壁说着,一壁眯眸笑着继续打量珊瑚树。

她这副模样差点让萧妃气得跳起来。

两人是来谈条件的,显然,越急躁的人就意味着更在意,而越是在意,便越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谁都不想失去主动权,一开始的打太极就成了唯一纠缠的手段。只是正事总是要谈的,萧妃不敢拖得太久,只好先开了口,却没想到傅锦仪竟还要故作姿态!

萧妃的脸色已经变了。

傅锦仪瞧她气急败坏,唇角几不可闻地一勾。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能让萧妃先开口,便是自恃自己是有底气的,虽然事实正好相反。

越是处于弱势,她就越要让对方忌惮,让对方以为自己的筹码更多。就如同摸骨牌一般,手中明明没有好牌却还露了怯,那可就等着人家肆意宰杀了。

她静默片刻,方才垂眸道:“娘娘不说,臣妇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正如娘娘所言,东宫的小皇孙……早产体弱,皇后娘娘正在遍寻良药。”她说着,抬头直视萧妃:“臣妇斗胆,敢问萧妃娘娘手中有没有救治幼儿的良药呢?”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萧妃极缓慢地凝眸扫视她的脸庞,半晌,笑道:“皇后娘娘坐拥天下,什么稀世好药没有,我不过是个妃妾,哪里及得上皇后娘娘呢。”说着,眸子微微闪烁:“只是,我这儿恰好有一味药,虽不贵重,却胜在难得,或许能帮上皇后娘娘。”

傅锦仪浑身都绷起来了。她心跳如鼓,面上的震惊和惶恐一闪而过。

萧妃这话,无疑是承认了小皇孙之事。

先前太子妃的猜测是一回事,听当事人亲口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任何秘密一旦捅破了窗户纸,那就意味着可以动真格的了。

傅锦仪这才发现,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她不知道萧妃会对她做什么,也没有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这不仅仅包括死亡,或许她会生不如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妃的眼睛。

萧妃那双美丽的眸子再次眨了一下子。

比起傅锦仪,萧妃其实并不好过。

她可不知道傅锦仪是空着手来的,还将对方当做了全族性命的救命稻草。通敌叛国的大罪谁都承受不起,如果能够度过这一劫,她愿意拿出任何东西来交换。

她比傅锦仪更紧张。

傅锦仪微微抿着嘴唇,似乎犹豫了一瞬,才道:“若真是这般,那萧妃娘娘就是东宫的恩人了,皇后娘娘是一定不会薄待了的。”说着轻轻咬了咬牙,道:“臣妇今日也正巧去探望了小皇孙。小皇孙正病着,皇后娘娘有言,只要谁能救治小皇孙,就能够给出最丰厚的赏赐呢。”

“赏赐?”萧妃微微挑眉,脸颊明显抽动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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