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此时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瞪着傅柔仪,道:“二姐姐,你逃不掉的!你还是老实听话,妹妹我会给你寻一个好去处的!”
傅柔仪吓得瑟瑟发抖,哭着道:“我们好歹也是亲生姐妹,血浓于水,四妹妹你为何要……”话未说完,嘴里已经被另一个婆子用东西堵住了。
傅柔仪呜呜咽咽地哭着,拼命挣扎摇头。傅嘉仪却道:“二姐姐啊,我知道你命苦。可我的命却更苦呢!若没有你,我可怎么摆脱自己的苦命?”说着又咯咯地笑起来。她这样一时阴冷一时发笑的模样瞧着很是渗人。
很快,傅柔仪被傅嘉仪手底下的婆子们捆起来,拎着走了。傅锦仪这会儿才从假山后钻出来,孙嫂子大骇道:“县主,咱们快去禀告老爷和老夫人吧!这光天化日之下,四小姐竟然绑了二小姐去,谁知她是要做什么!”
傅锦仪定定站着,半晌却摇头道:“这事儿我看不简单。这样吧,孙嫂子,你回去叫些护院和婆子过来,柳儿同我追上去瞧!”
孙嫂子一听更吓着了,道:“县主,使不得!您是千金贵体,身边没有人护着,若是被四小姐伤着了可怎么好!”
“可若是现在不追上去,二姐姐怕是凶多吉少了。等叫人过来,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傅锦仪声色沉沉:“二姐姐也就罢了,我那四姐姐做出这样的事,还真叫我吃惊呢。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图谋什么?”
傅嘉仪,是谢氏的女儿,傅妙仪的亲妹妹。在傅锦仪的印象里,她不过是个被娇宠长大的女孩子,任性妄为,心思愚蠢。傅锦仪以为将她送到庄子上就能彻底毁了她,她也永远无法威胁到自己了。但现在……
这傅嘉仪倒是长本事了,还能绑架了傅柔仪!
傅嘉仪的图谋,傅锦仪不能不当心。而且,那几个绑架傅柔仪的婆子都是生面孔。傅府所有的下人傅锦仪都认得,那根本不是傅家的人!
傅嘉仪还有那么大能耐请了外头的人来?
傅锦仪越发有了一个最合理的猜测——这恐怕不是傅嘉仪自个儿的主意,而是有人指使她!
那么能是谁呢?谢氏已经死了,傅德明才十一岁……一个让傅锦仪万分忌惮的名字呼之欲出。
傅妙仪!
一定是傅妙仪的主意。傅嘉仪一回府就有了动作,傅妙仪在傅萱仪手底下受尽了折磨却并没有求死……人都是想活下去的,显然,傅妙仪也想活下去。
而傅嘉仪,三太太八成不会给她选什么好亲事吧。她想摆脱这种困境,也必须要想个法子……
傅锦仪眉头紧皱。
不论傅嘉仪姐妹想要做什么,傅锦仪都会有本能的忌惮。
“快走。”她急促道,拉着柳儿的手往前追。孙嫂子在后头急得跳脚也拦不住。
***
傅锦仪一路追着,并没有遇上外人。这地方本就是府里的偏远之地,傅嘉仪为了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要掩人耳目。傅柔仪被几人拖着,一路挣扎而去,走了半晌傅锦仪听见了前头男人赌酒的声音——原是快到二门了。
傅嘉仪自然不会跨出二门——那前院外头可是人声鼎沸的。她轻巧地往侧边一条小路拐去,走了片刻就到了另一出院落,这个院子里乃是牡丹花圃边上的花房,也是后宅里头女眷们平日过来赏花的地方。想来傅嘉仪事先有所安排,这院子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有,连平日里那一群种花的丫鬟此时也都不见踪影。
跟到这儿,傅锦仪是不敢进院子的,她轻手轻脚地绕道后墙,也不敢探头去瞧,只是把耳朵贴在了墙边上。
第五章 梁大总管
里头很快有声音传出来。
起初声音很小,是傅嘉仪在说话,傅锦仪一句也听不清。不过随后就有一个较为尖利的男人的嗓音插了进来。
男人的声音?这地方可是后宅啊!男客们都是不允许过二门的,这个男人又是谁?
这个人说话的声色是有点大的,他的话断断续续地从里头传出来。“……模样倒是周正,只是岁数不小了吧?十三四岁的才好呢……”
随后就听傅嘉仪笑了一下子,道:“梁大总管,她虽然不小了,性子却最温婉可人,包您喜欢!再则这也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和那花魁总归不一样……”
傅嘉仪这一回没压着声音,傅锦仪就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越听,心里就跳得越快了。
很快又是两声干笑。是那个尖嗓子男人的笑声,那笑渗人地很。
“您先收着这一个,我们府里还有更好的。”傅嘉仪又说了一句。
话说到这里,傅锦仪可算是明白了些。对于傅嘉仪做下的事情更是感到一种极为凛冽的惊恐了。傅嘉仪,她把傅柔仪出卖给了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寻常的男人……对方说话的声音,绝对不是女人能发出的,但那也不是一般的男人该有的。
傅锦仪仍旧不敢探头去瞧,生怕自己倒映在窗户纸上的影子被里头的人发现。她把耳朵贴得更紧了,而里头的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似乎是说到高兴处了,四周又没有人,便不顾忌了。
“不瞒大总管,臣女府中还有好几个未嫁的姐妹,那傅萱仪脾性最烈,桀骜不驯地,您拿回去调教,怕也是一番滋味呢!”就算不曾亲眼目睹,傅锦仪也能想象出傅嘉仪满面堆笑的兴奋模样。她继续高兴地道:“大总管,您若要她,臣女也能给您弄来!”
而随着傅嘉仪卖力的解说,那傅柔仪却开始发出凄惨的呜咽声,那个尖嗓子男人跟着发出了一种“啧啧啧”的声音。扒在墙外的傅锦仪听着,只觉被徐策掐过的喉咙越发疼得厉害,竟俯身干呕起来。
也不怪她恶心,此时的傅柔仪才是正在经受地狱一般的折磨。那个形容无比卑劣的男人正捧起了她的脸蛋,用那张焦黄的嘴唇一口一口地啃她。
“啧啧啧”的声音还在继续,外头傅锦仪听在耳中,都快撑不住了。
“咱家这样的人,倒也不求别的,这女人的脸蛋吃起来是最香的。尤其是这高门望族的女人,皮肉果然和旁人不同。”男人一边啃着,一边笑道:“四小姐,今日这货色倒也不错,皮儿薄,肉里还有点香气。咱家最喜欢的就是皮好的女人。”
傅锦仪这会儿真的快吐了。
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并不陌生,然而这一回的事情却和从前有所不同——寻常的男人糟蹋女人,多半是拉上床办事而已。而屋里的这个男人,对于送上门来的傅柔仪,他看重的是“皮”。
真是什么人都有,这男人癖好也着实有点恶心……哎,等等!
脑子里突地有一线亮光闪过,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傅锦仪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想,她明白了屋子里那个男人的身份……
尖细的嗓子,喜欢舔女人的皮肉,傅嘉仪称他为大总管……而且,他姓梁!
对,就是他!傅锦仪的手指开始颤抖,她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圣上身侧位比宰相、权势熏天的人,皇城总管太监梁进忠!
难怪,这男人的言行如此古怪,原来是个没根的人。巨大的惊骇和恐惧同时充斥了傅锦仪的脑海,她感觉自己的气血都在往上涌——她不敢想象,傅柔仪此时正在经历的是什么样的痛苦。
她也是曾被承恩伯世子毁了清白的人,她明白被男人作践有多么可怕……而这也就算了,问题是那屋子里的根本不是个男人!
被一个太监作践……
这简直不堪入目!
傅锦仪嗓子眼里直冒酸水。只是,真正令她惊恐的还不是傅柔仪的悲惨遭遇,而是屋里那位梁大总管……
傅嘉仪竟然和梁大总管搭上了关系?
若傅锦仪没有记错,这个梁总管是圣上的心腹,常伴圣上左右,插手朝政、结党营私,朝中重臣们都要让他三分。傅嘉仪为什么会攀上这么一个人?
权宦这种人物,多半存在于年迈无力、或者生性昏庸的皇帝身边,圣上显然属于前者。拖着病痛的身躯勉强支撑这个国家的圣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互相厮杀,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早已变成儿子们眼中碍眼的拦路石,恨不能立即将他掀翻后自个儿坐上皇位才好……可怜的圣上,他除了信任自己身边这些跟随了大半辈子的太监之外,他还能信任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