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将军锦绣妻(105)

使得傅锦仪心烦意乱的,是这段日子里层出不穷的麻烦。

自元月份以来,她就莫名奇妙地收到各路人马送到她跟前的各色“礼物”。有时候是一串翡翠珠子,有时候是一支金簪之类,这样的东西倒还好了;可大多数时候送来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譬如一块渗血的玉佩,一壶腥气熏天的龙胆酒,一本闺阁少女决不允许碰的《金瓶梅》,还有什么香艳的诗词之类。傅锦仪简直要发疯,而偏偏送东西的人还是个练家子,每回都是趁着夜色穿着一身黑衣,闯进她的闺房将东西塞进来后逃之夭夭。

傅锦仪不知对方是谁,又为何要戏弄她,只是所有那些东西上都附着一张布条,上头绣着一个“徐”字。徐?一个姓徐的人?

傅锦仪所认识的姓徐的人倒不多,其中那大将军徐策算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了。然而……

这种幼稚的恶作剧是京城指挥使、二品骠骑将军徐大人做的?打死她都不信!

徐大人是什么人啊!一张黑脸,通身勇猛,骑着汗血马走在路上四周百姓都吓得不敢看,手里拿着的弯刀寒光闪闪,气质冷冽无比……这么个英明神武又令人敬畏的大将军,怎么可能用这种把戏折腾她这个小小臣女呢!

所以说,这肯定是别人送的。傅锦仪搜肠刮肚,想起来萧云天似乎有一个姓徐的亲戚,是不是被报复了呢……

傅锦仪心里憋着火,整日筹谋着如何将那黑衣人抓住,好人赃并获。想了几日,她终于想出来一个妙招。

她身边虽没有那武艺高强的江湖高手,但也有不少得力的人,譬如学医的小蓉。

傅锦仪命令小蓉给她配了一贴既无色无味、又能迅速使人晕厥的劲儿大的蒙汗药。她将这蒙汗药分成八份,藏在所有可能的角落里以备随时动用,自个儿头上的簪子里还夹带了一份。又命令孙嫂子几个心腹下人,尤其是一身蛮力的柳儿,让她们平日死守在她的寝室周围,面上只装作无意地扫扫地、擦擦桌子之类。

这么预备着,她终于再次等到了那图谋不轨的黑衣人。时间一如既往是沉沉的黑夜,她这回学乖了,在床上盖了两个枕头,自己则钻到床底下躲着。她就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从窗里溜进来了,随后此人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快速地扑到床边上往她的枕头底下塞。

就在那一瞬间,傅锦仪抿嘴一笑,手里的簪子狠狠扎在对方的脚上。

对方果然猝不及防,被扎了个正着。若只是扎一下也就罢了,一个武艺高的人被簪子捅一下是丝毫不影响战斗力的。然而这簪子上头可是带着蒙汗药的。

那蒙汗药是小蓉从周御医手底下学到的秘方,药效极为霸道。黑衣人中了一招后刚想撤退,身子就猛地一晃,脚底踉跄。傅锦仪阴测测地笑了,从床底下钻出来高喊道:“抓贼啦,抓贼啦!”

第一百章 贼人

外头早已等候多时的孙嫂子和柳儿等,人人拿着木棍、铁锹、扫帚、鸡毛掸子等武器,勇猛地冲了进来。大家一拥而上将犯迷糊的黑衣人摁倒在地,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众人对他拳打脚踢一顿,那柳儿揪着对方的头发逼得他抬头,孙嫂子则去扯他脸上的巾子。

对方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反抗。然而傅锦仪和小蓉在蒙汗药上下了那么大功夫,怎能让他轻易逃脱?那黑衣人浑身酸软,胳膊提不起来不说,眼睛都快闭上了。眼瞅着一群仆妇们又来扯他的蒙面巾子,他大喝一声,手掌一翻伸出了一抹闪着寒光的刀刃。

傅锦仪只看见眼前一刀亮光闪过,吓得倒退一步,以为这贼人要开杀戒。只是对方却没把刀子刺向她,而是一刀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那细长的小刀似乎也是什么绝门暗器,黑衣人扎了一刀,顿时清醒了,气沉丹田双手用力,瞬间挣脱了仆妇们的钳制。他慌乱地捂着脸上的巾子,跳出窗口头也不回地逃了。

看着黑衣人远去的身影,仆妇们都气急败坏,孙嫂子还抡着扫帚追出去了。七夕拍着大腿道:“哎,还是让他跑了,这个狡猾的毛贼!县主,您看这可怎么办啊?”

傅锦仪跪坐在地上,盯着那模糊的影子看了半晌。等对方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她冷冷一笑,站起来道:“想逃?没那么容易。”

七夕不解道:“都跑得没影儿了啊……”

“哼,他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傅锦仪满面鄙夷:“方才他挣脱之际,本县主我已经在他身上撒了一把蜜合香的香粉!蜜合香是宫中的赏赐,香气奇异容易分辨不说,常人只要沾染上了,无论怎么洗,七天之内都无法洗去它的味道!而且,这样女人用的脂粉胭脂,男人未必懂得。很多男人沾上了还浑然不觉呢!”

为了预备这蜜合香,傅锦仪花的功夫可比蒙汗药更深了。

她花高价从宫中女官手中购得,这样精贵的东西,差点赔了她一半的私房钱。只是如今看来是真值得,她早就料到这黑衣人武艺高超,怕是蒙汗药都奈何不了他,这才不得不做第二手准备。

现在这人身上已经沾染了蜜合香了!只要她在七天之内能遇上这个人,就一定能确认他的身份!呵呵呵,还想逃?

“县主,您真是太高明了!”七夕和孙嫂子都听得肃然起敬,忍不住给傅锦仪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傅锦仪双手抱在胸前,得意地笑道:“敢和本县主作对的人,哪个能有好下场?你们就等着瞧吧,等我抓住了他,非要把他打成猪头再扭送刑部大牢,哼哼!”

孙嫂子等人自是又奉承一番,七夕道:“好了好了,闹了一夜,县主快就寝吧!”说着去收拾地上的狼藉。然而刚将傅锦仪掉下来的被子捡起来,就从那被子里头掉出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吓得七夕缩回了手。

“哎哟,这是什么?”七夕叫道。

四周心腹们都凑上来,其中一人道:“应该是方才那贼人携带进来要吓唬县主的东西。”

傅锦仪冷笑一声,道:“你们把蜡烛点上!我倒要看看,他这一回又带了什么东西!”

大家便点了两根蜡烛,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傅锦仪凑上去瞧那东西,这一瞧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竟是一只手掌大小、翅膀和腿都很长的黑色大蝈蝈!

“天哪,哇——!”

“要死啦,来人啊!有虫子啊,好大的虫子啊!!”

“快跑啊,快跑啊!”

芝兰堂的闺房里一时大乱。平日里端庄娴雅、还被太后册封为县主的傅锦仪就是那个叫得最惨的。她往后跳出去一丈远,嘶哑着嗓子惨嚎道:“快来人抓虫子啊,吓死人了,啊——!!!”

而这疯狂的一幕,其实还没达到高潮。

若只是个大虫子也就罢了。方才七夕去看的时候,那东西一动不动地趴着,还以为是死的。真正的问题是——它是活的啊!

大蝈蝈本是不想动的。但这么多人一叫起来,就把它惊着了。

它惊慌失措地用那强壮的后腿一蹬,朝着房顶飞了上去。

“哇——!天哪,天哪,它是活的啊!!”

“来人啊,出人命啦,我不活了啊!!”

“救命啊,救命啊——这鬼玩意儿会飞,它会飞啊!!!”

***

“八丫头,你没事吧?”

傅锦仪躺在景和院的卧房里头,双眼红肿,眼角还挂着泪水。

她已经做了一整天噩梦了。梦里头,总有一只手掌大小的蝈蝈,伸着长长的六条腿,扑棱着翅膀,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她在半夜里都哭醒过来,两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那日在芝兰堂,大蝈蝈一飞冲天,屋子里的主仆们乱作一团、疯狂逃命。混乱之中,七夕被傅锦仪推倒在地、随后被柳儿踩了一脚伤到脚踝;孙嫂子被谷雨一胳膊肘撞在胸口,疼得她捂着胸口蹲下去,她那矮胖的身子又把身后的柳儿绊倒了;而最惨的莫过于傅锦仪,大蝈蝈竟好死不死地朝她飞过来。

大蝈蝈险些飞到她身上,她慌不择路之际,疯了一般往门外逃去,竟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头。她倒在地上,因为疼痛和巨大的恐惧,竟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她就已经被人抬进了傅老夫人的屋子。疼爱她的祖母和偏宠她的父亲都关切地守在床边上,医女小蓉和外头的两个郎中也都叫来给她问诊。然而吃了再多的好药、有再多的亲人宽慰,她还是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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