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辩不过了,类似‘惠子确实是圣人’之类的。周靖明还能祭出‘法宝’——大晋惯例和北方实情——实际地方,就是要实际考虑啊!
尤其,惠子说真的,闻名不到百年罢了,不比孔尊孟贤,他的‘圣位’砸的不算实在。且,除了女四书烈女传之类,他余者书籍留传不多,所谓‘大贤大圣’,是徐州孟家用‘孟贤’遗名给他吹捧出来的。这位的理论,除了徐、豫两州外,旁的地方,其实不大信奉。
最起码,没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文人名声,除了作品硬就是要靠吹,惠子的作品不算太硬,吹的到是挺厉害,尤其是奉命到充州搞事的读书人们,更是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完全‘文曲星’下凡,听听理论都能成圣那种。百姓们嘛,字都不大识得,读书人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反正人家什么惠子都能写书了,自然就是厉害,但是……
呵呵!!
周靖明是谁啊?人家是二榜进士出身,做官二十多年没离开充州境,休闲时间充裕着呢,各地流言八卦他知道的太详细了,惠子怎么死的……让他来当堂来‘扒一扒’呀!
程惠——父早死,母改嫁,兄嫂辛苦劳作供他读书,结果,兄长意外死亡,他霸住嫂子,死命不让其另聘,把人家一困后院十多年,期间,他写了‘女四书、烈女传’等等一系列文章,并且,在三十多岁正当年的时候,被他嫂子拿银钗刺死……
据流言传说,他死的时候,是在其嫂内寝的梳妆台前,手里还握着个碧玉梳子,观其姿势,仿佛在给谁梳髻似的。
至于刺死他的嫂子,到是无影无踪了。
并不知其死活。
不过,传闻归传闻,那是花边儿小道消息,没有官方认证的。徐州孟家并不承认这些,但是,惠子一生,三十有余,无妻无子,房内连个侍妾小婢都没有。
白纸黑字,这是县志上写的。
没的反驳!
府台老爷审读书人,还有好多农夫,这是多大的热闹事儿啊……晋江衙门口早早围满了百姓,听得周靖明一番言论,百姓们瞬间哗然!
兴奋的眼睛都绿了。
“哎哟,最近街面传这个什么惠的书,传的好厉害呢,我还以为他是多圣贤的人,结果……这死的,挺花花啊!”衙门外,有个膀大腰圆的妇人高声笑嚷。
“都能写那么多本书,我家附近的穷秀才把他捧的天下有地下无的,结果是这么样个人,真是……啧啧啧,二嫂,你说他跟他嫂子是咋回事?”一旁,红裙子的姑娘捅了捅她。
“还能咋回事?长嫂半个娘,养他长大供他念书,想在嫁还不让了,凭啥?该他的啊,还给人家关起来了,捅死他就该!”妇人翻着眼皮啐。
“哎,不是,我听府台这意思,他应该对他嫂子有点法,结果,人家嫂子不乐意啊。”红裙子就捂嘴笑。
“为啥不乐意?爷们死了,嫁他兄弟不用在走一户,打儿小自个养的,咋调理咋合心?有啥不乐意的?”妇人皱眉不解。
“估计摸不开面儿呗。”红裙子就说。
“那劝劝啊!”妇人还挺投入。
“就没劝明白呗,或者他提的时候岁数不大,嫂子拒绝两回脸皮挂不住,就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把自个儿后路给堵死了!”红裙子两手一拍。
“这个……你说真是……哎呦,这倒霉玩意儿啊。”妇人砸砸嘴儿,乃自叹着,突然,也似乎想什么似的,嚷嚷着,“哎,不对啊,芳子,最近婆婆总拿个啥‘从夫从子’‘三更睡五更起’的话头絮叨我,我本来以为她是恼我爱喝酒总挠你二哥,这回听到这事儿……你说是不是你二哥在外头出啥事死了?她想让改嫁给你大哥啊??”
红裙子都傻了,“不,不能吧?我二哥上个月不是还传信回来了吗?”
“那她总说我干啥?我嫁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十多年了这会儿看不顺眼?这咋想咋不对的!不行不行,我得回家问问!!哎啊,我爷们啊!你个挨千刀的,日子过好好的,你死啥呀你死?”妇人嚎叫着,转身就跑。
“二嫂,你等等我……”红裙子抹头就追。
姑嫂俩转眼没影儿。
而府台衙门口儿,因为姑嫂的‘倾情表演’,围观百姓们彻底‘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玛儿,前两天写的有点憋屈,都卡文了,今天这速度直接上来啦!!写的好欢乐啊!我是彻底没救了!我想写的严肃点的!!真的,相信我!
第一百零七章
沸沸扬扬, 七嘴八舌,府台衙门口是里三层外三层, 整个儿‘喧腾’起来。
话说:什么样的传言最引人入胜, 让人口口相传呢?
一不是国家大事, 二不是圣人教谕……非常明显,就是‘花边新闻’。
还越花花越好!
什么张家‘长’, 李家‘短’, 公公儿媳, 嫂子小叔……这等事, 面儿仿佛谁都说不出口,然而, 私底下传的最广的就是这些!
谁都爱嚼!
惠子和他嫂子那事……但凡读过史的都知道真实性不大,他嫂子那年纪——大他将近二十岁, 惠子死的时候, 他嫂子都五十有余了,还什么梳子不梳子的?
由爱生恨——那是不可能的。甚至, 如正史,或是跟惠子同辈并出的名人闻录里, 惠子并不是被他嫂子干掉的,而且病亡。那些个市井传言, 应是看不惯他的人编排,然而……
百姓们管你是真是假?反正有人说,内容还很劲爆,那就信呗!
反正惠子没后人, 孟家在怎么捧他,都不可能倾尽全力。
他这些花边新闻,还真是挺有‘市场’的。
反正,大晋开国两百余年,所出那些圣贤名人里,他算是知名范围最大的那个。
就如,明明惠子是徐州人,活的时间还短,生平还不爱出门,一生没离开徐州境,然而,就连北方百姓们都知道他是‘大贤’,就是托了‘知名度’的光……
因这个,像孙举人和陆秀才这帮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将‘女四书、烈女传’推广开来。
不过,知其然,不知其所有然,百姓们隐隐约约是听闻过惠子死因,然而,从来没人这么仔细给他们掰扯过,什么‘嫂子、小叔子、因爱生恨’什么的,哎呦,这简直够他们嚼一年的!!
日后田间地头,树下房后,他们可有啥说的啦!
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我,百姓们挤眉弄眼,推胳膊拐肘儿,心里头对所谓‘惠圣’的那些个敬畏尊崇,仿佛瞬间消失了不少。
‘圣人’被拉下神坛,那么他的言论就……
坐在衙内旁听,姚千枝微微含笑,给姚千蔓使了个欣慰的眼神。
姚千蔓面无表情,心里琢磨着回头把罗英调到身边儿,那女子是真机灵,太会做戏了!
妆还画的好,要不是她一直仔细盯着,都没认出来!
“……肃静,肃静……”高坐大堂,一直看着事件慢慢发酵,足足沉默了一刻钟的功夫,眼见百姓们那兴奋劲头儿慢慢落下来,有些疲软的时候,周靖明突然开口。
他一说话,百姓们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他身上,连带瞧见大堂跪着的众人,想起还有场‘大热闹’没看,精神集中,刹时激动起来。
“孙绍、陆远,你两人散播谣言、寻衅滋事、聚众械斗、蓄意伤人,当真枉读圣贤书,今日本官判定,罚你二人囚刑三年,除身上功名,永不禄用……余者从犯,禁三届科举,罚责二十两,杖责五十……”缓缓开口,周靖明下了判断。
一字一句,罪名、责罚兜头砸下来,就如同落雨一般。
囚刑、杖责、罚银、除功名……
前三者到罢了,做牢挨打、丢脸伤身,但,除功名……
这简直是活捅人肾好吗?
读书人啊?十年寒窗没冻死,考个功名容易吗?大多数都是读了半辈子,连个童生都考不中。秀才就是老爷,举人那是贵人。陆绍和孙远年纪都不大,完全称得上少年才子,这回出来是想立功……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寒窗苦读数十年,三更睡五更起,都熬早衰了,哪个傻货是因为情怀?
十年读书想做官,千里求官为一财……功名让抹了,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周靖明是四品府台,姚千枝是一品总督,这两人上折子进言,朝廷哪有不允的道理?就连豫亲王,恐怕都不会出面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