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为皇(173)

这白淑就受不了了!

她熬着活命,甘愿受辱,大半都是为了女儿,婆家人这般无情,亲生骨肉都不怜惜,白淑哪里还肯‘任人鱼肉’?

逃,必须逃,抱着女儿逃!

青河县让胡人占了,她都到了那般境地还能逃出来了,区区千把小河村人算什么?

围得在严实,白淑带着女儿,一路尘烟就逃出来了。

不过,如今晋江城外漫山遍野都是胡人,四野荒荒,一个妇人带着还不大会走路的孩子,白淑不敢走远,只能在附近范围躲躲藏藏,挖草根啃树皮,带着女儿苦熬。

但是,大人撑得住,女儿小小年纪哪里能行,不过半月功夫,就已干瘦如柴,偏还腹大如斗。

白淑是见过南方流民的,这个模样,基本就要下逝了!

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活活熬死,白淑冒险回到小河村,从废弃村屋里寻了个破网,四处兜鱼抓鸟儿,几日下来都没事,谁知今天就让人堵了个正着……

万不该抱侥幸心理,早几天就该走的!!

被小叔子打倒在地,拳打脚踢的时候,白淑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咋不死在外头,给我们老钱家丢脸,连个蛋都下不来,可怜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绝了后啦!”后头,脚步声响,钱婆子急匆匆追过来,抬脚就踹白淑的肚子,恶狠狠的骂,“臭丧门的,克死我儿子,你回来干啥!你咋不死?”

白淑被踢的浑身颤抖,脸色扭曲,拘搂着身子,她紧紧蜷缩着,一声不吭。

“呜呜呜……我的儿啊,为了找这臭丧门的,你没了命啦,你撇下娘啊!当初娘那么劝你,让你别找她,别找她,你偏偏不听,结果让狼掏了肚子,我的儿,你连个全尸都没落下,让狼啃了骨头……”钱婆子一边痛哭,一边拼命踢打白淑,叫骂道:“臭丧门的,你该死,你死吧,我儿因为你没了,你就该给他陪葬……”

听她话里那意思,白淑的丈夫,竟是为了找白淑才下山,被野兽围攻丧命的。

“嗯~~”不知是听了这消息,还是实在疼的厉害,白淑的身体微微僵了僵,口中泄出如濒死野兽般的呻.吟。

“哇哇,好怕……别打我娘,我怕,奶,奶~~”一旁,被摔在不远处,草粒哇哇大哭着跌撞跑过来,抱住钱婆子的腿。

“滚,你这个克父的玩意儿,要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娘,你爹咋会下山?”钱婆子早就红了眼,一脚踢开孙女。

“哇……”草粒腾空而起,‘啪’的一声拍在地上,小身子都不动了。

白淑抽搐着身体,眼睛转了转。

“娘,咱是抓这贱.货回去,还是咋办?”钱大壮一把捋住白淑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转头问钱婆子。

“呸,回去?她这丧门星,千人骑万人压都不配,给她放血,扔山里喂狼,让她尝尝我儿遭过的罪。”钱婆子恶狠狠的说。

“哎。”钱大壮就应了声,拽着白淑的头发,去够放在一边的柴刀。

白淑被拖拽着,头皮都渗出血来,依然一声不吭,她咬着牙将身体歪倒,钱大壮拖着个七、八十斤的大活人,实在有些艰难,脚步就缓放下来,“娘个死猪,你不会动啊?”嘴里骂骂咧咧,他松开手想拽白淑领子,把她拉起来……

趁着他松手的那一瞬间,白淑猛然翻身而起,恶狼般向前冲了两步,弯腰拎起被放在不远处的柴刀,她发狠的临头劈向钱大壮。

“哎啊!”钱大壮赶紧退了两步,险险躲过。

一刀未中,白淑并不追击,往右横了几步,她一把抄起草粒,抹头就跑!

“大壮,追那丧门的,不能让她跑了!”钱婆子都没反应过来,急慌慌的喊。

“哎,哎!”钱大壮连声应,又后怕又恨及,大步追上来。

钱婆子踮着脚儿,后头跟着。

三道人影儿在小河村里追遂奔跑。

白淑本就受尽了蹉磨,还抱着二十斤的孩子,一个普通的受伤妇人,体力哪能跟大老爷们抗衡,跑了两柱香的功夫,就让钱家母子堵在了村头竹林里。

“你们别过来,我会拼命。”背靠着竹子,白淑一手孩子,一手柴刀,眼神如同走了末路的野狼般,透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

钱婆子追她追的气喘须须,闻言大怒,“丧门星,我儿子对你那么好,娇着你宝着你,你让胡人耍了,让他当了王八,连个儿子都没给他生下来,可怜我儿绝了后……还为你没了命,你咋能不去陪他?你有没有心肝肺?”她破口大骂。

白淑看都不看她,眼神专注着从侧面包过来的钱大壮,“你别在过来了,我是没心没肺,最是无情无义的人,柴刀不长眼睛,你想杀我,我就肯定会跟你拼命,死都会咬口肉下来,钱大壮,你有老婆孩子,你仔细想想,跟我拼命,到底值不值?”

钱大壮愣了愣,脚步瞬间停住。

“大壮,你弟弟死的多惨,你忘了?这丧门的还抱个克父的崽子,你还怕个娘们?还拼命……她能把你咋?你一手就能按死她。”钱婆子见状,叫骂着嚷嚷。

钱大壮鼻翼扩张,握紧拳头往前走。

白淑心中叫苦,拼命挥舞起柴刀。

两人缠斗在一起。

钱大壮人高马大,常年种地浑身疙瘩肉,是个铁塔般的汉子,白淑比他矮两个头,怀里还抱着女儿,就算有柴刀在手,终归不敌,且,旁边钱婆子时不时骚扰,伸手就抢孩子,不过盏茶功夫,她就气喘须须,体力渐渐不支。

钱大壮见此机会抢过柴刀,反手照着白淑的脑袋就砍过去。

柴刀临头,夹杂着厉风,白淑脑中一片空白的。

吾命休矣!

挣扎到这般地步,她依然活不了!

她的女儿,她终归没有保不住!

瞬间万念俱灰,白淑紧紧抱着女儿,不在徒劳反抗,静静等待死亡。

锋利的柴刀已经埃着额头,眼见脑浆崩裂了。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不知哪里射来一支利箭,夹杂着风声,‘噗’的一声射中了钱大壮的肩膀。

“啊啊!!”钱大壮疼的大叫,应声而倒。

“大壮啊!”钱婆子大骇,“你咋啦?咋啦?”

白淑逃过一劫,留住性命,反应极快的连滚带爬跑出几步,随后,眼珠一转儿,“胡人,胡人的箭,胡人来了!!”

“胡人?”钱婆子身子一颤,跪着抱住儿子,“大壮?胡人,胡人来了,你起,咱快跑!”

钱大壮被射中的是肩膀,于性命无碍,听到胡人来了,哪还躺得住?忍着疼,他翻身爬起来,拖着老娘,头都没敢回,撒腿就跑。

钱婆子跌跌撞撞的跟着。

几乎眨眼间,母子俩就没影儿了。

没办法,在边境,胡人就是有这般‘威力’。

钱家母子走了,白淑浑身失了骨头似的软软倒地,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她大口喘着气儿,整个人都在颤抖。

“娘,娘,奶奶打我,好怕,怕怕……”草粒早就被吓懵了,怯怯的碰白淑。

“乖啊,别怕,没事的,奶奶走了,被娘赶走了。”白淑勉强扯了扯笑容,疼惜的摸摸了女儿青肿嘴角,“疼不疼啊?”

“不疼,不疼的。”草粒眼泪汪汪的,拼命摇头,拽着她娘的衣角,“胡,胡胡,怕怕,娘要跑。”

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胡人的阴影下,草粒特别敏感的没有忽视白淑所说的‘胡人来了’,泪眼朦胧,浑身都疼的情况下,都没忘了提醒她娘赶紧跑。

“没事的,草粒,不是胡人,娘骗他们的。”白淑小心避开伤口,抹了抹女儿脸上的泪,嘴里轻声哄着,艰难的将她抱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投向了箭射过来的方向。

那里,姚千枝正立在那儿,手里持着把强弓,身边跟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

“三姑娘。”白淑嗓音嘶哑。

“我到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胡人?”姚千枝调侃一声,轻笑上前,上下打量白淑,她关切问道:“白姐姐,你没事吧?”

四年前,姚家初至小河村的时候,她们几个姐妹颇受了白淑的照顾,尤其是姚千蔓跟她关系还挺好,当初姚千枝受招安做了武官,姚千蔓还回头找了白淑,请她做事,可惜那会儿白淑已经成亲了,婉言拒绝……

然后,局势纷杂,事物繁多,姚千蔓就把白家人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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