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妧妧你这身衣裙美呆啦!”雉哥儿笑嘻嘻,看到赵妧的新衣,一下子两眼放光,赞不绝口:“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赵妧捂嘴笑个不停,“就你会说话,不枉我疼你这么多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走吧。”说完,赵妧走向雉哥儿,杜仲晏随他们一并出门。
今日天子万寿,大内的人都沾了喜气,所到之处人人面带微笑,宫人们见到如仙女下凡的昭华公主,全都惊艳得忘了行礼,而赵妧饶恕了他们的“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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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寿的盛宴在集英殿,景隆帝与亲王宗室以及掖庭得宠的女眷坐在大殿内,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节坐在大殿两侧的廊下,禁军官以下的官员排列在山楼的后面。
杜仲晏供职于太医局,也有一官半职,去年刚被提拔为太医局判局,位在太医局令之下,却已是太医局第二高官。他与文武百官坐在廊下,抬头可以望见殿中与丽阳公主坐在一起的昭华公主,她们似在席中窃窃私语。
“妧妧,你今日精心打扮,任何人见了都会终身难忘,快看,表哥正盯着你失魂落魄了呢!”赵嫱一看到赵妧的新衣就言笑晏晏向她打趣。
赵妧顺势望去,果真见陆徴言正朝她们看来,只是赵妧心里明白,他在看的是她亲爱的姐姐。赵妧撇开视线,哪怕陆徴言今日装束夺人眼球,她也不想再多看一眼,她转而看向别处,偶然看到杜仲晏坐在席中面无表情,敢情这不是喜宴,而是一场鸿门宴,不禁失笑。
赵嫱发现她笑了,以为是陆徴言带来的效应,忽然松了一口气。
数百人齐聚一堂,却都心思各异,直到集英殿的山楼上传出百鸟的鸣叫,殿里殿外才一下子变得安静而严肃。
那是教坊司的乐人们发出的声音,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准备好了今日的礼乐表演,只是音乐还没有奏响,半空中就传开了鸟的和鸣之声,如鸾凤飞来聚会一般。
山楼下的彩棚里,排列着教坊司的乐部,乐手们全都清一色头裹长脚幞头,身穿紫、红、绿三种颜色的宽大长衫,腰间是黄义襕,束镀金凹面腰带,面前排列着拍板,十串排成一行。
下一排是清一色的画面琵琶五十把,再下一排是黑漆镂花描金彩绘的箜篌两台,再下一排是鼓身彩绘花底金龙的高架大鼓两面,再后一排是金属和石制的方响,再后排罗列的是箫、笙、埙、篪、觱篥、龙笛等乐器。两旁罗列着杖鼓二百面,击鼓者都头戴长脚幞头、紫绣抹额,背上系着紫色宽衫,两臂是黄色的窄袖,腰间系着黄色义襕。
在景隆帝饮酒时,教坊司一名歌板色①出场,清唱一曲,曲毕,笙箫与之相伴和,又唱一遍,与此同时,所有乐器齐声奏响,乐声轻缓,众人可以听清歌者的声音。
直到表演百戏的艺人出场,乐声才终止。百戏艺人有男有女,全都头裹红巾,身穿花衣。
赵妧喜爱看百戏,艺人出场时,她已全神贯注。艺人们使出浑身解数,上竿、跳索、倒立、折腰……花样百出,讨得在场所有人拍掌喝彩,赵妧尤为高兴。
此时侍女上前布置第一道下酒菜,有咸豉爆肉、双下驼峰角子等等,同时又有人为大家斟酒,赵妧一心观看百戏,对饮酒不甚在意,赵嫱却不识趣地向她劝酒:“妧妧,今日准备的是梅子酒,你可以喝一点。”
“姐姐放着吧,我过会儿再喝。”赵妧目视前方,不以为意地说。
“过会儿酒香就散了。”赵嫱端起酒杯凑近,赵妧转身,不小心与她相碰,一杯绯红的梅酒就倾倒在她的衣裙之上。
“妧妧,姐姐无心的!”赵嫱好似无心之失,慌乱地拿出手绢为她拭干酒水,但又刻意减小幅度,生怕被座上的景隆帝察觉。
“没事的,姐姐,让妧妧自己来吧。”赵妧发现她这一举动并非无心之失,而是故意为之,只是不清楚她的目的何在。
“妧妧,你的衣裙都脏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有所失礼,不如姐姐陪你回去换一身吧。”
赵妧虽然不清楚她目的何在,但她也没说错,今天是她父皇的万寿节,她难得盛装出席,不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失去仪态,赵妧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她所言,暂时离席,不过她没有让赵嫱陪同,而是在桃奴的陪同下离开了。
这殿上发生的一切,廊下的杜仲晏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行动,直到对面廊下的陆徴言紧跟着离席,他才觉察到中间的古怪,也跟着一并离开了席位。
作者有话要说:注:
①歌板色:歌手角色名,即是按照板眼的节奏唱歌的角色。出自宋孟元老撰《东京梦华录》
(本文架空唐宋,背景会多引用这两个时期的风俗习惯,也有一些是我杜撰的,大家看看就行了嘻嘻~)
杜太医:我也想快点撩到公主,但是没有摆平那个渣男之前,我的任何轻浮举动都会对公主的名声造成影响,老夫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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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赵妧被赵嫱泼脏了衣裙,也破坏了美好的心情,这是许司衣精心为她缝制的新衣,她非常喜爱,但是衣服脏了,必须替换,否则在那么多人面前极为失礼。
回福康殿的一路上,赵妧心情郁闷,她的衣柜里再没有一身与身上这一身相媲美的衣裙,所以后来,她索性褪下盛装,只穿戴一袭普通女官的袍服,这样也好侍立在她父皇的身侧,为她父皇传菜斟酒,略表孝心。
而在她回福康殿换衣的时候,除了桃奴与银雀,她并没有察觉身后还有两人一直跟着她,但是才跟了一小段路,又没了踪影。
这两人正是相继随她离席的杜仲晏与陆徴言。
陆徴言刚离席不久,还没来得及和赵妧说上一句话,杜仲晏就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身后,“这宴席才开始没多久,陆侍讲就出来透气了吗?”
陆徴言闻声停下了追逐赵妧的脚步,眼睁睁看着她和桃奴渐行渐远,杜仲晏好似偶遇,随口一问,陆徴言却也是个耿直的男子,没有掩饰他离席的目的,直言道:“让杜太医见笑了,我方才见公主忽然离席,有点担心,所以出来看看。”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正巧见公主离席,想出来瞧瞧,毕竟职责所在。”
“既然如此,你我一并去看看公主吧。”陆徴言原是打算按照赵嫱的指示,与赵妧单独碰面,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略显尴尬地说。
然而杜仲晏并没有如他所愿,他向陆徴言略施了一礼,说:“陆侍讲莫不是方才喝多了,掖庭乃宫中女眷所居之地,若非圣上特许,男子禁入,陆侍讲若真心心系公主,还请回到宴席中,以免遭人猜疑。”
陆徴言张口欲言,竟无言以对。他自恃才高八斗,讲经论道不在话下,他也知道恪守礼节,遵照宫规,但他为了取悦他心仪的女子,屡屡犯规。
“杜太医所言极是,是我关心则乱,差点坏了宫中的规矩,多谢杜太医提醒,还望杜太医多加照料公主。”陆徴言向杜仲晏作揖。
杜仲晏回礼,面上一片淡然,“有劳陆侍讲费心,迟安自会恪尽职守照顾公主。”
陆徴言微微颔首,不再与他多言,最后空手而归。
等陆徴言一走,杜仲晏才直起身,远远注视着陆徴言离去的背影,目光幽邃,心中百转千回。
她受过的伤害,他会一点一点慢慢替她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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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奴为赵妧替换衣物与发冠后,先去了一趟司衣司找许司衣,过了许久才回集英殿,但回来的只有桃奴,赵妧并不在其中。
“杜太医,为何你会在此?”桃奴在赵妧的吩咐下先将换下的衣裙送去司衣司处理,再回集英殿,没想到会在从掖庭通往集英殿的天桥上遇见杜仲晏。
“我出来透透风,为何是你一人?公主呢?”陆徴言走后,杜仲晏一直静候在此,想与赵妧一同回到宴席,才不会惹陆徴言怀疑,然而他并未见到她的人,不禁感到奇怪。
“公主被丽阳公主弄脏了衣裙,奴婢陪公主回福康殿换衣,公主命奴婢将衣物送去司衣司后直接回集英殿,公主有银雀姐姐陪着,难道公主还没回来吗?”桃奴见杜仲晏面色不太好看,而他的样子又像是在此等候有一阵了,该是公主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