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把手机从耳旁拿下,任凭那边崩溃,哭喊,他都不为所动,盯着手机屏幕上三个人的合照:
“我反悔了。”
他垂下手脱力放弃了与世界唯一的联系,咚的一声,手机入了水底,像是一声叹息。
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所有,那些可怕的回忆,恶毒的诅咒着他的人生,看着刀上的银光,又看了看满浴池的热水,长着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平静温和过,少年浅笑着说:
“落了梨花春又尽,满地残阳……”摸着自己嘴角的梨涡,他摇头:“真是不好……”
手机被水浸泡,很快就是去了效用。
万里游再也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动静,崩溃的吼叫一声声的在后座响起……
经纪人和助理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模样,纷纷愕然。
“去星东小区。”他想起那是什么地方,对着正在掌握方向盘的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快!去星东小区!!快点!!”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着,万里游陷在深深的恐惧之中,握住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终于停下,他跌跌撞撞的跑下车,趔趄欲倒的奔向高楼。
钥匙在牛奶箱的底下,少年颤抖着手打开了那扇门,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倒是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阳光若轻纱遍地洒下。
他颤抖着推开浴室门,发现并无血迹,只是有一池子冒着热气的热水,水里还有一只被泡坏了的手机,没有找错。
卧室的门开着,有风来回舞动,窗帘也随之摆摆,凉意入骨,秋高气爽。也可说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
有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床沿,一动不动。
万里游颤抖着靠近。
阳光照在他的面上,晶莹了他浅色的瞳孔,嘴唇也彻底失去了颜色,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万里游低下头,发现那个人手腕上只有浅浅的一道血痕,像是女人的胭脂,泛着银光的匕首被丢在阳光下,也只是沾着些许殷红。
“你……”他靠近,伸手去探那个人脖息,对上那人一双藏着浅笑的明眸,这才脱力的在他身边跪下。
万里游原以为自己的狂喜,或者会狂怒,可是看到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居然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凭情绪先放松,随后崩溃。
他哽咽出声,低下头,拉过人抱在一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失声恸哭。
“突然有点舍不得。”徐山暮哑着嗓子,不再强撑力气,低下头,缓缓开口:“除了不好的事情,其实也还有不少好的事情。我刚刚才想起来。”
他说:“没舍得……舍不得你一个人活着,舍不得惊鸿以后见不到我,舍不得你们两个以后想到我就难过。”
“我差点就忘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他抖着声音,主动的伸手去碰万里游,紧紧的抓紧他的衣服:“里游,我不想回去总校,我想留在分校。你也留下来吧。总校课好多,不能睡懒觉,还不能晚上出去吃东西。”
感觉到少年抱着他的手臂更收紧了一点,还感觉到少年的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
又等了一会儿,少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红着脖子,红着眼睛抬头,满口都是抱怨:“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总校分校,你什么时候课上全过?”
他这一抬头,徐山暮笑了:“万里游,你头发怎么回事?你哭的也太丑了!”
“不都怨你!”
万里游盘膝在他身边坐下来:“我也没打算回去。还是分校好。”
“胸无大志。”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志。”他吸了吸鼻子,看着身边轻松发笑的人:“我不打算续约,该上学上学,该吃饭吃饭。我要做三年普通人,等我准备好了,我再回去。”
“嗯……”徐山暮看着他,然后脱力的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微微的痉挛着,他这一倒吓了万里游一跳,少年凑过去才发现他只是疲倦,静静的躺在那里而已。
良久……
万里游才动了眉眼,就听到徐山暮笑盈盈的说:“里游,我以后开一个娱乐公司,好不好?”
有泪水在他眼中流淌,有欢喜在他心中蔓延,万里游拉扯好被子:“我给你当艺人。”
“还有许轻舟我也要。”
“成。我去找他谈。”
“岳承恩也要,忘言,帆远,也都要。”
“干脆把分校的孩子们组一个组合,你肯定能赚翻。”他玩笑着。
“嗯。可以考虑。”
万里游从床上扯下枕头,正在他身边躺下,看着他手腕上的那道细若红线的伤痕,不禁叹了一声,又去摸他的额头:“走吧,我们去医院。你好像发烧了。小心伤口发炎……”
万里游又忍不住开始唠叨。
徐山暮一如从前轻轻的点头,全都应下。
“好。”
舍不得三个字,是生命之中最纯净的一朵妖花,永不落,永不败。它在山壁之上,生在凌霄之间,轻易瞧不见,轻易触不到,却会在绝境之中救人心魂,渡人悲鸣。
我们各自的心中都有某些不愿摒弃的东西,即使这东西使我们痛苦的要死。我们就是我们,就是这样。就像古老的凯尔特传说中那胸前带着棘刺的鸟,泣血而啼,呕出了血淋淋的心而死去。因为它不得不如此,它是被迫的。有些事明知道行不通,可是咱们还是要做。但是,有自知之明并不能影响或改变事情的结局,对吗?咱们制造了自己的荆棘丛,而且从不停下来计算其代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忍受痛苦的煎熬,并且告诉自己,这是非常值得的。】——《荆棘鸟》
万里游伸手揉了揉他绵软的头发:“山暮,我给你带了巧克力回来。”
“嗯。”
“我陪你去做心理治疗。”
“嗯。
第四十三章 毫无退路的强者世界
如果一定要许下一个心愿的话,万里游觉得……岁岁平安吧。
他身边的人都能远离疾病,岁岁平安。
徐山暮坐在若惊鸿床边的椅子上剥桔子,他回来快要有一个星期了,一切如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笑的时候大笑,该安静的时候安静。
“后天就能出院了。”徐山暮看了看病房里面推得和小山一样的玩具:“看来这几天要分批把这些东西搬走了。”
若惊鸿被橘子酸的眉眼都挤在一起,脸都快要变形了,吐着酸麻的舌头把橘子扔到一旁的桌子上:“这谁买的啊。”
万里游拿过那橘子:“我买的,不吃拉倒。”自己塞了一个到嘴里差点被酸吐了。
坐在飘窗边执笔写东西的许轻舟大笑:“你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都说酸了你还吃?”
徐山暮拦住万里游要扔橘子的手,拿过两三个杯子来,用干净的纱布包着挤出了橘子汁来,又往里面添了开水和白糖,递给那三个看热闹的人:“来吧,补充一点维生素和糖分。”
“真是天才。”若惊鸿就着热水喝下去,口里酸酸甜甜:“好喝,你怎么想起来这么喝的?”
“这位同学和我在一起住了一年多,每到秋天就会买橘子回来,每次都是一样的酸,关键是这位兄弟还喜欢成箱成箱的买,家里橘子泛滥,我只能想办法。不然遭殃的就是我了。”
万里游面上有些挂不住,愤闷的低下头,望着窗外喝果汁。
许轻舟说:“也挺好,维生素含量高。”
“嗯。所以,家里柠檬也很多……”
若惊鸿躲在一旁偷笑,暗自戳了戳那边的万里游:“你怎么这么败家啊。”
“我自己挣得钱,我高兴。”少年伸手去拧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若惊鸿叫着疼,门外有人推门而入,郑南冠和楚云端纷纷打着哈切提着盒饭进门。
“你们闹什么呢?走廊上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郑南冠上前按住徐山暮的肩膀:“来,午饭。”
万里游伸手接过,又抛了两个橘子给那边的两位:“多谢。”
两位少年都是老实人,拿着橘子就剥,往嘴里塞下第一个就要疯,叫着要找垃圾桶,两个人酸的眉毛都不可抑制的皱在一处。
“哇,这橘子真是带劲啊。”楚云端认输的把橘子放在一旁,敬而远之:“真是够厉害的。”
郑南冠也悄悄的把橘子往一旁推了推:“我是受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