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可你无法接受我
殷世坚开着车跟在出租车后面，在看到前方的出租车往某个熟悉的方向驶去时，顿时就不淡定了。
祁乐自然也知道殷煜去往的方向，不过比起殷世坚的不淡定，他显然要冷静得多。
“坚哥，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了。”他望着前方的道路，轻声道：“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殷煜跟宋霖之的事情，只不过你不敢去确定。”
不然上次的时候，殷世坚也不会威胁自己不许介入殷煜的事。
殷世坚默不作声，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黑色迈巴赫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原路返回。
祁乐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你没做错什么。”
殷世坚看起来很冷静，抓着方向盘收紧的手却出卖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祁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也选择了沉默。
两人一路到家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车子在车库里停好熄火之后，殷世坚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包烟，坐在车里开始抽起来。
车库里只有一盏小灯，微弱的灯光打在男人刚毅的脸上，袅袅升起的烟雾为他平添了一份沧桑，看上去略显无力。
就算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好友跟儿子。
果然还是不能接受的吧？祁乐心想，扭头避开往自己这边飘来的烟雾。
车内的空间不算大，香烟的味道在车里令人喉咙发痒，很难闻。
他下意识皱着眉头，但没有下车，而是跟殷世坚一起坐在车里，等着对方抽完烟跟自己开口。
烟头燃尽，驾驶座上满是烟灰。
殷世坚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吹出来的烟雾喷洒在空中，又很快散去。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许久后才开口轻声问道：“祁乐，我该阻止他们吗？”
语气听上去是从未有过的无助。
祁乐摇摇头，“我不清楚。”
他没当过父亲，更没养过儿子十几年，所以他无法告诉殷世坚。
但是，他有一件事可以跟殷世坚确定。
“我只知道宋霖之是真心的，殷煜现在还没开窍，但对他也有一定的依赖。”
祁乐说完，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世坚突然开门下车。
祁乐紧跟在他身后，“坚哥，你没事吧？”他很是担心现在的殷世坚。
“没事。”
话虽这么说着，插着钥匙孔的钥匙却始终没有一把是对的。
祁乐抢过他的钥匙开门，“别强撑着啊，我知道你的心思。”
殷世坚笑了笑，颇为无奈摸了摸他的头，“我真的没事。”
毕竟他早就发觉不对劲，只是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这样打击有点大。
祁乐拉着他进家门，又给倒水，又给按摩。
嘴里一直叨叨叨：“我其实没觉得有什么，殷煜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宋霖之也不是坏人。”
小崽子说的这些殷世坚哪能不知道，只是他还是无法接受。
一个是自己交好十几年的好友，一个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宋霖之年龄大了那么多，算是诱拐吗？
殷世坚长叹一声，归咎到底，他还是认为是宋霖之的错。
其实他也知道殷煜脱不了关系，可是他又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的儿子也有原因。
祁乐站在他身后，双手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力度适中。
“唉……”他再次叹气，抬手拉住祁乐的手腕，“宝宝，我该怎么做？”
棒打鸳鸯不能做，可看着他们发展也不行。
殷世坚无比头疼。
祁乐倚着他，双手拨弄着他的头发，看到头发中隐藏着的一根白色毛发，不由愣了愣。
“坚哥，别着急。”他望着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白发，双手环着殷世坚的脖子，“我觉得他们两个还好。”
宋霖之这人有点优柔寡断，殷煜又暴躁直接，其实性格上挺互补的，而且他不觉得宋霖之会亏待殷煜。
只不过现在不好说，因为殷煜实在是太迟钝。
殷世坚不知道这些。
在他的预想里，儿子是异性恋，会在未来某天跟一个深爱的女子结婚生子，婚后幸福美满。
而不是选择往这一条路上走，遭受世俗的异样眼光与非议。
就因为他自己是毅然踏上这条路的人，所以他才顾虑颇深。
他从未发现儿子有这方面的倾向，更没想过宋霖之是会对自己儿子出手的人。
果然，他做一个父亲还是失职的。
祁乐看他满面愁思，安慰道：“坚哥，殷煜他有分寸，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殷世坚叹息一声，“我担心他。”
祁乐愣了愣，“怕他承受不住吗？”
大家都是过来人，他懂的祁乐自然也懂。
“我还好说，宋霖之父母那边怎么办？”
殷世坚认识宋家二老，如果儿子跟宋霖之被曝光的话，那宋家二老自然会把宋霖之退婚的责任往儿子头上推。
说实话，他也护短。
他不想儿子去承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祁乐沉吟片刻，“宋霖之出柜了么？”
他的猜想是这样的，如果宋霖之跟家里坦然一些，殷煜不会受那么多苦。就像他当初带着殷世坚回家，父母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殷世坚，而是心平气和接受。
殷世坚摇摇头，“我其实一直不知道他性取向。”
宋霖之隐藏得太深了。
在他们相识的十几年里，对方不近女色，不仅不近女色，连男色都没见对方接触过。还一直衷心于工作，是个十足的工作狂，所以他从未怀疑过。
正因这样，他才更担心另一种可能。
他怕宋霖之对自己儿子是蓄谋已久。
祁乐有些意外，“你们不是朋友么？”
一般来说，如果都是gay的话，都能察觉出来吧，他见于简的第一面就互相发现了。
“宋霖之也太狡猾了吧。”祁乐搂着殷世坚脖子，不满地说：“他藏得那么深，那对家里肯定也不会说。”
对着交心的朋友都能这样，家里更是不可说了。
宋霖之不跟父母出柜的话，殷煜的路就更难走了。
殷世坚头部隐隐作痛，晃晃头越来越烦躁。
祁乐连忙帮他按摩太阳穴，一声一声哄着他。
与此同时，殷煜蹲在宋霖之家门口，无聊地盯着天上的星星。
今晚的天气很好，夜空中繁星点点，很是好看。
只不过殷煜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已经被赶出来一个小时了，宋霖之真的把他丢在外面不管。
要是有个蚊子还好，他还能打蚊子玩，可富人区的卫生做得太好了，在这夏夜里也没听见一丁点蚊子声，他就只能蹲在门口望着夜空发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发呆多久就被人看多久。
客厅里，宋霖之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闭路电视，他家门口装有监控，殷煜的一举一动都一点没落下映入他眼里。
他看到殷煜靠着自家的门，看到殷煜一会儿抓抓脖子，一会儿又抓抓脚脖子，显然是待得很无聊。
其实他也想过开门，但一走到门口，脑海里出现一脸逃避的殷煜，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他想过逼着殷煜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可每每看到对方脸上的无措，他又于心不忍，不舍得对方因为自己而变得情绪低落。
监控视频里的人站起来跳了两下，似乎是腿蹲麻了，跳完后又回头看着红木大门，抬起的右手很是犹豫，最终又放了下来。
宋霖之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逐渐轻柔。
他知道殷煜在纠结。
照顾殷煜那么久，他不是不能发现对方的优缺点，只是以前没想过深究，后来动了感情才慢慢想去了解。
殷煜很敏感，他怕吓到对方。
但殷煜也很脆弱，不似外表的暴躁冲动，对方一直把自己的不安压在心底最深处，戴着面具伪装着自己。
而他，先是掀掉了对方的面具，又残忍地将那份不安挖出来，最后又对它们置之不理。
宋霖之知道自己怂，但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去承担风险。
他不想殷煜受苦，哪怕是现在让殷煜成长也行，他不愿意对方跟着自己遭受那些歧视与白眼。
可他又按捺不住冲动。
他是个成年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面对着喜欢的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特别是当对方哭红眼找上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