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病了？”祁乐眼尖，在他走过自己身旁就看到他手背上的淤青，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着眉担忧道：“好端端怎么就生病了？”
殷煜下意识捂着手背，“可能昨天淋雨了。”
“你身体有这么虚？”祁乐一脸狐疑。
“我在门口睡了一会儿。”殷煜摸摸鼻子，“你跟我爸昨天都没回家，我没钥匙，我以为你们应该快回家了我就在门口等着，后来熬不住睡着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活生生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样，跟以前蛮横跋扈的性格完全不同。
祁乐有些恍然，垂下头看了眼地板，叹气道：“你不会找个酒店什么的地方吗？要是大冬天的不还得把你冻死。”
“其实我昨晚是在宋叔家，回家是被我爸叫回去的。”
殷煜把手背上的酒精棉花弄掉，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解释：“我就是……就是、嗯……什么来着，你别瞎想啊……”
祁乐倒也没瞎想，皱着眉问：“你爸叫你回家？叫你回家还不管你？”
殷煜没想到他是这副反应，支吾着回答：“我爸昨晚在找你……”
得嘞，千错万错还是自己昨晚太作。
祁乐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心里又后悔又愧疚。
见他突然丧气，殷煜奇怪瞥他一眼，“你跟我爸吵架了？”
“……吵了。”
那应该算吵架吧？祁乐想，现在都不搭理自己了，老男人真不好哄。
殷煜挑了挑眉，“我爸还会跟你吵啊？”他还以为自家爹不舍得凶祁乐呢。
“当然会了，宋霖之都能跟你吵架，你爸为什么不能跟我吵架？”
祁乐的脑回路十分清奇，略显鄙夷望了一眼殷煜。
听他又把自己跟宋霖之绑定在一起，殷煜紧紧皱着眉头，“你不要每次都拿我跟宋霖之做例子，我和宋叔跟你和我爸不一样。”
祁乐冲无辜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看他一脸不相信，殷煜急了，“你别把我跟宋叔的关系想得那么……那么……”
后面的“肮脏”二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么什么？”祁乐知道他想说什么，换上一副严肃的语气，“殷煜，开玩笑归开玩笑，有时候正视你自己的内心你或许还能少些痛苦。”
就像他自己一开始从来都没正视过，后来才会有那么多的小纠结小坎坷。
殷煜很少见他这副样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昨晚你生病也有我一点责任，我知道自己挺作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埋怨你爸……”
祁乐突然开了话闸，“因为你爸一直对我都很包容，我下意识就会认为不管我怎么作，他也会继续包容着我的。”
“我爸对你也还好吧。”
人生第一次被当成倾诉对象，倾诉人还是祁乐，殷煜反而不知所措，只能说一句安慰的话。
祁乐摇摇头，“没在一起之前我就想过这些，也知道我总有一天我会恃宠而骄，但我还是现在什么都真的怨你爸。”
脾气一旦被惯坏了，想要改变就很难。
殷世坚从没抱怨过他，他便在一次次的包容跟忍让中得寸进尺，然后越发过分直到触到了不能触的底线。
就好比现在，他以自己人身安全耍小脾气，触到了殷世坚的底线。
殷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眼盯着地板，回想着跟宋霖之的相处。
客厅里一时安静无比，两个人都各有所思。
祁乐沉默了许久，突然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门也锁上了。
躺在床上反思着自己的错误，他又继续给殷世坚发语音认错。
“坚哥，我现在体会你的感受了。”
“……我错了，我不应该不接你电话让你担心，不应该动不动就玩消失，我以后不敢了……”
……
祁乐说了很多认错的话，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他睁着眼定定望着天花板许久，满脑子都是对方的身影。
两人认识到现在半年左右，交往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月。
说实话，殷世坚没亏待过他。
更没怎么对他严厉，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任性耍小脾气跟闹别扭。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一个微信提示音。
祁乐忙抓过手机，却是于简给他发了上课的消息。
他眼里的光彩又瞬间黯淡下去，捧着手机做呆愣状。
片刻之后，他给殷世坚发了最后一条语音。
“坚哥，宝宝难受。”
祁乐说完，眼眶就红了。
最爱的人不理自己是最难受的，他不理殷世坚的时候，对方也跟他一样的感受。
他埋首在被子里，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
看着手机上跟殷世坚的聊天界面，满满都是他的认错，殷世坚却没有一句回复。
祁乐钻进被窝里，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嘴里不停叨叨絮絮的。
“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要不理我嘛……”
然而，他说这些殷世坚也不知道。
此时的殷世坚还在另一个城市出差。
第一天的首个会议终于结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接下来他还要跟对方公司的副总一起外出实地考察，手机也没法充电，直到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手机已经是关机一整天了。
给手机充上电后，他一开机就被微信的轰炸吓了一跳。
微信推送提醒跳出来的都是祁乐的消息。
他忙点开聊天框，点了最后一条语音。
祁乐委屈巴巴的就在酒店房间里响起——
“坚哥，宝宝难受。”
光是这一句，殷世坚脸上表情再也没绷住。
他把祁乐发给自己的消息都看了遍，又细细琢磨。
听着小崽子认错，他眼里一片轻柔。
小崽子闹归闹，每次认错都很戳他的心窝。
就算是自己在生更大的气，火也被对方软软的语气一下子浇灭。
殷世坚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
往常这个时候的祁乐一般都是在看电视剧或者电影，要不就是拉着他话家常或者两人小打小闹。
他直接给祁乐拨了一个视频。
祁乐正躲在被窝里看手机，眼睛死死盯着跟殷世坚的聊天界面，忽然一个视频过来把他吓得手机差点丢掉。
发现是殷世坚的视频，他又连忙接听。
在对方还没开口之前，就先一步认错，“坚哥，你终于理我了……”
语气委屈又可怜，听得让人心都化了。
殷世坚故意冷着脸，“知道错了？”
“知道了。”祁乐垮下嘴角，“我以后不敢了。”
看着他难得的低眉顺眼，殷世坚眼里满是轻柔，脸上却还是冷漠着，“不敢什么了？”
“不敢跟你置气了。”祁乐瘪瘪嘴，眼睛没敢看镜头。
殷世坚注视着他的脸，故作疏离，“反正你也没把我看得多重要，接不接电话都无所谓，你想做什么都很随心，跟我没有关系。”
祁乐一怔，抬头不敢置信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难的话，你要是想分手我也同意。”
殷世坚说这话时脸上面无表情，祁乐听得心口跟被人猛揪一下似的，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不会的，我真的错了，坚哥……”他慌张解释，“我就是气头上，我以后不敢了。”
“祁乐，我也有脾气的。”
他以严肃的语气喊着自己的名字，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神情，祁乐有些恍然，张着嘴解释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你每次都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殷世坚这句是真心话，每次祁乐不接电话他急个半死。
“对不起……”祁乐垂下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看他这副样子，殷世坚也于心不忍，隔着屏幕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喊道：“宝宝。”
祁乐心口一颤，轻轻嗯了一声。
“我累了。”
殷世坚说的是今天出差一整天太累，祁乐却以为他跟自己在一起累了，抬头望着他很是吃惊，“你要跟我分手？”
语气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失落。
殷世坚不由挑了挑眉。
祁乐抱着手机，看着镜头略微无措，“坚哥，我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吗？”
“有。”
“我不想跟你分手……”
殷世坚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