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有些惊讶:“有这么多吗?”
时星:“不知道呀。”
他轻声笑了笑,吹了吹拉面。
实际上的确有这么多,不过他算的偏心了些,闻夏收留他之后买过的菜,做过的饭,买的大果粒酸奶,甚至每句话他都明确标价,就为了让自己永远都记得,他永远都还不清闻夏给他的。
这样时星就有理由去跟着他——他要还清。
吃完饭,闻夏问他:“想去哪儿?”
时星:“你骑车带着我,去哪儿都行。”
闻夏刚要说他酸,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六月份明亮的月光,几乎澄澈的有些招架不住,他喉结动了动,最后拍了拍自行车车座,“上来。”
闻夏也没有目的地,这个地方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陌生,于是便随便骑着,速度也不快,时星慢慢抱住他的腰,指尖故意碰了碰他的腹部,闻夏说:“你别乱动,痒。”
话音戛然而止,他感受到了背脊传来的温热触感。
时星亲吻他的肩胛。
夏日的衣服很薄,那触感便格外清晰,闻夏一走神,车险些摔了,时星晃了下,笑了起来,“你这个车技不行啊。”
闻夏:“……”
不知道走了多久,时星说:“到前面那棵树前停下吧。”
闻夏在树前停下,“想坐坐吗?”
“想和你说说话。”
时星下了单车,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到了地上,说:“地还是热的呢。”
闻夏把车放到一边,也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抬眼看漫天的星星,说:“今天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时星撑着下巴,侧脸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
“那你直觉挺准的。”
“为什么?”
路灯明亮的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头顶是蝉鸣,身上是光斑,落到眼睫上,都碎成星星,闻夏伸手去碰那块光斑,轻声问。
“时浩然出来了。”
闻夏手猛地停住,他看向时星——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当年时浩然被判五年三个月,时间太长了,他甚至都快忘了这号人的存在。
但时星永远没法儿忘记。
这是世界给他的十字架,他永远被捆绑其上,无法脱身。
第五十六章
闻夏皱了眉,“他会来找你吗?”
“我不知道,我没法儿去揣测他的想法,他可能来找我,去报复我五年前的报警行为,但也有可能不来,他或许也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呢。”
见闻夏不说话,时星笑了:“别忘了,我好歹也是个小警察,没事儿。”
“要是没事儿你就不会一直念着这事儿,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闻夏说,“小朋友就别藏着自己心思啦,不高兴说出来就好,有人听,替你分担点,什么就都过去了。”
“我不是小朋友了,”时星语气闷闷的,“之前就是因为我年龄太小,所以才拒绝我,现在还是这样,还觉得我是小朋友。”
闻夏有些好笑,“不谈这个了好不好啊?”
时星觉得很神奇,明明下午还很烦躁,但是在树荫下见到闻夏的那一瞬间,好像一块冰投入了小火苗中,偃旗息鼓,软化成一滩水,什么都烦不起来了——这个人大抵是有魔法的吧,把他吃的死死的。
他忽然上前,指尖碰了碰他的眼角,那儿有笑纹,里面盛着蜜糖与酒,他说:“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闻夏还没懂,时星便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吻在几乎看不到的纹路上,温柔的不可思议,时星在他耳边说。
“这句话说很多遍了,我还是想和你说,说好几遍。”
“喜欢你,永远都喜欢。”
闻夏瞥了眼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坐好,别动。”
时星于是不再动,只是看着他。
“其实我一直都挺犹豫的,我三十二了,也不小了,别人这个年纪都成家立业,孩子都上小学了,我还是这个样子,拿着固定的工资,过着普通的生活,我没觉得我哪里值得你喜欢,”闻夏见他又要开口,竖了食指抵在唇上,“听我说,不许打断我。”
“你和我不一样,你现在真的已经很优秀了,你有足够的视角去看更多,去认识更好的人,或许认识我早些,先入为主了吧——星儿,其实我才是那个胆小的人,我赌不起。”
时星却说:“你不相信我喜欢你。”
“我相信。”
“如果你相信,你就会遵从你内心——你要承认,你会因为我而心动,会因为我的亲吻而脸发烫,而不是拿年龄当做最后的城墙,在那儿负隅抵抗。闻夏,你对我有感觉。”
闻夏静静看着他。
“这世界好人太多了,比你好的人也千千万,但我偏偏只有三分耐心去认识,而这三分给了你,我就再也空不下其余去认识别人了——我永远记得第一眼就悸动的感觉,并且到死铭记。”
“现在你会这么觉得,可以后呢?近九年的代沟,以后会不停的出现摩擦与争执,你会觉得我思想陈旧,我会觉得你难以理喻——你也并不了解我。”
时星拿过他的手,放在脸边。
“九年怎么了,你会比我先长白头发,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染发膏放在哪里,提醒你去刷假牙,你找不到钥匙,我会记得你放在哪里,你忘记了以前的事儿,我却还记得,我可以从很久以前,像讲故事一样,给你讲。”
“至于争执——我舍不得对你吵。”
闻夏眼神温柔了几分,头顶的槐树忽然落了几朵花,时星拂去了他肩上的花,便听到了闻夏的声音。
“真是败给你了。”
第五十七章
时星的眼睛蓦的亮起来。
他撑着地,刚要说话,手机却响起来。
闻夏示意他先接电话,时星便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闻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放空了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时星打完电话,走过来,蹲下,说:“抱歉,警局有事儿出任务,我得先走一步了。”
闻夏看着他:“很急吗?”
“挺急的,”时星勾了勾他的下巴,快速的接了个吻,在月光莹莹中,冲他笑了笑,“等我回来。”
闻夏笑着骂他一句,问要不要他骑车送他去,时星拒绝了,说让闻夏快点回去,自己跑着去了,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闻夏待时星走了,又在路边坐了会儿,吹了会儿风,让自己过热的脑袋暂时冷却了下,这才回了家,想了想,保存了时星的号码,通过号码又申请了微信好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微信好友申请仍是没有通过,但有一条短信,发信人是一个星星的符号。
他前些天存了时星的号码,只存了这么一个符号。
“我们要去云南,大概一个月,你等我。”
云南?
闻夏发了短信:去云南干什么?
时星一直没有回复,大概是任务的原因,闻夏也到了暑假,没什么事儿可干。林树上午约了他出去玩,闻夏便答应了。
林树这五年也修完了硕士,直接进了一家五百强集团,比人民教师简直好太多倍,闻夏放假的时候,他在放假,闻夏在上课,他在放假,闻夏在开补课,他拿着高薪与奖金,闻夏只能拿着固定工资。
如今林树交了女朋友,甚至都订婚了,他还是单身。
……现在好像不是。
林树比闻夏妈还要操心他的终身大事,闻夏的妈妈是他们那个时代为数不多上了大学的女人,思想比较开明,她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不婚主义者,不是为了婚姻而结婚,而是为了爱情。
上午十点,林树到了闻夏小区楼下接他,两人准备去酒吧喝酒聊聊天,再去KTV。
开了还没十分钟,林树又开始叨叨起了。
“你说你明明长得也好看,为啥就没有女朋友能跟你长一点时间的?”
闻夏笑吟吟的看他:“可能我不适合女孩子?”
林树猛地呛到,咳嗽起来,“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觉得我有点危险。”
“时星回来了。”
林树猛地踩了刹车,闻夏吓了一跳:“操,你干嘛啊?”
“他怎么回来了?”林树又踩了油门,“你当年对他多好,他说走就走,删掉你联系方式,你还难过了半天,这时候又回来了,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