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拒绝,还真是头一次。
时星心里咯噔了一下。
昨晚他一时情动,偷偷亲了闻夏——他老是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这种感觉在这一刻冲到了顶峰,还夹杂着委屈和伤心。
他情绪掩饰的很好,但还是不可避免流露出了些。
闻夏见他那眼神就有点受不了了。
他开始深刻的自我反省:
难道他要因为林树不知何来的猜忌而错怪时星吗?时星对于他,可能更多是一种依赖,不至于被那么扭曲。
他还没思考完,却脱口而出:“时星。”
时星顿住脚,回眼看他。
“我觉得,咱俩挤挤也行——如果你不怕我踹你的话……你抱着你屋的枕头过来吧。”
时星露出笑容,发自内心的笑,他重重的点头,说:“嗯!”
时星回了客房,抱着枕头,小跑着去了闻夏的卧室,闻夏正在理床单,给他指了指:“你睡在那边,我睡这边,两床被子应该够了。”
时星笑得开心:“嗯!”
熄了灯。
时星在黑暗中毫无顾忌的打量闻夏的脸,眼中带着自己都不明的**,闻夏忽然闭着眼伸出手,和往常一般揉了揉时星的头发,说:“该睡了。”
时星“嗯”了声,合上眼。
一夜睡的格外安稳。
翌日,时星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了,摸上去尚且温热,时星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最后看了一眼晨光明媚,笑着说:“再见。”
结束的最后一天,他要回校,闻夏推了单车送他,时星坐在后座,风轻柔的拂过脸,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亲吻。
时星到门口就下来了,他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闻夏坐在单车上,撑着地,遥遥看着他。
闻夏要把车停在教职工车棚,和宿舍完全不是一个位置,只能在这儿分开。而且,他和闻夏一起回校,让同班同学看到也不好。
时星的心里涌出强烈的不舍,仿佛一把利刃,又像一根看不见的细丝,那条细丝扯在他和闻夏身上,脆弱的很,仿佛转个身,就可以把那根线扯断。
闻夏笑着说:“快去吧。”
时星沉默着,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身离开。
等到时星再转头去看的时候,闻夏已经不在原地了。
时星有些失落的继续朝前走,忽然肩膀被拍了拍。
曾广一张圆脸笑起来倒是有种福娃的感觉,他笑着说:“同桌,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啊?”
曾广大概算是为数不多敢和他搭话的人,也不知道这人是脑子少根筋还是就觉得时星人好,经常主动和时星聊天。
时星说:“我没事儿,就早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曾广话多,他说了半天十一七天的事情,时星就沉默听着,也不做评价。
“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曾广忽然说。
“嗯?”时星抬眼,“哪里不一样?”
“就是……说不上来,就感觉气色好了很多,黑眼圈也没了,”曾广嘿嘿一笑,“帅气多了。”
时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谢谢。”
时星不需要回宿舍放东西,他没拿行李箱,因而直接去了教学楼,教室里没什么人,时星拿出数学试卷,看着满满的字迹,有些想笑。
他居然,就真的那么听话,把数学作业全都写完了。
不需验证,闻夏每一题都给他认真的讲了,他的答案应该没有问题。时星拿出手机,把时浩然的手机号拉黑了,时星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动作可能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时浩然有很多方式可以找到他,他在高考之前,或者说离开这个地方之前,他永远都要受到时浩然的掌控。
但他却还是觉得解脱,而时浩然竟也没有来找麻烦。
十一最后的考试,时星考试前也算了翻了课本,加上闻夏的辅导,最终以文综近二百七十三、数学勉强过百线的成绩,冲进了年级前五十。
年级里对这个文综成绩普遍震惊。
二百七本就是一个不可能触碰的高线,平均每科扣十分,时星居然比这个分还高了三分——已经是最高分了,就算说是抄的也没地方说了,抄谁的?
闻夏信守承诺,叫时星来了办公室,打算把笔记本还给他,时星却拒绝了,闻夏有些意外:“这是你妈最后留下的东西了,你确定不拿回去?”
“不拿回去了,”时星说,“我想试着忘掉这个。”
第二十九章
十月,十一月很快过去了。
时星穿上了闻夏给他买的冬衣,在数学课上,特地挺直了腰板,带点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意,看向讲台上的他。
时星很想他。
每天夜里想,早上起来甚至内裤都是黏腻的,他一边厌恶自己,一边却期盼着上数学课,能在最后一排,遥遥看他的光。
闻夏对他的态度却一直不冷不热的,不过分关照他,也不冷落他,对他和对全班四十四名的同学,没有什么差别,并且也不再喊他“星儿”,只是喊他时星——这让时星有些失落。
十一月初的时候,闻夏却叫他去办公室。
时星心下欢喜,套上了冬衣外套,深呼吸,走去了办公室,敲响了门,闻夏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进来。”
时星推门进去,办公室里没人,他站到闻夏面前,轻声说:“老师好。”
闻夏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笑着说:“衣服穿得挺好看的,如果脏了就送去干洗,别自己洗,洗完估计沉死了。”
“嗯。”时星应了声。
“我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儿,就是问问你,要不要参加学校的元旦晚会。”闻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纸,“上去表演个节目什么的。”
时星露出错愕的神情,说:“……我吗?”
“不然呢?”闻夏有些好笑,“班里还有第二个叫‘时星’的吗?”
“……”时星低了头,说,“可我什么都不会,”
他小时候也没机会去参加什么兴趣班,不会画画,不会钢琴,不会吉他,一无是处。
“会唱歌吗?”闻夏说,“不需要唱的太好,能听就行。”
“……会唱,”时星说,“可是我不是专业的。”
“随便唱段听听吧,”闻夏向后靠在椅背上,莞尔看着他。
时星有些紧张:“唱什么?”
“随便就行,喜欢什么就唱什么。”
时星清了清嗓子,低眼轻声唱起来。
“我已经/不能用单纯的语气/再唱情歌
虽然表面上/我还是完整/那个我
可是身体里/有个什么/已被刺破”
林宥嘉的《天真有邪》。
闻夏认真的听着,注视着他。
唱歌时候的时星和以往的都不一样,收敛了浑身的锋芒锐刺,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在灯光下,属于少年人的那种青涩和美好才难得的显现出来。
时星唱到最后一句,实在顶不住闻夏灼热的眼神,停了下来,耳根烧红,“就、就这些吧。”
“很好啊,”闻夏说,“你元旦晚会的时候就唱这歌吧,我觉得相当可以,时星,那我给你报上了啊。”
时星下意识按住他要写上名的手,闻夏手的温度碰到他的指尖,他才反应自己做了什么,忙收回手,说:“嗯。”
等闻夏写完名,时星忽然开口:“闻老师。”
“嗯?”
“你希望在台上看到我吗?”
“为什么不希望,”闻夏顿了顿,继而笑着看他,“你是我学生,我当然希望你能被更多人看到。”
时星的小心思仿佛被小锤子轻轻的敲打了一下,就那么几个字,却仿佛摧枯拉朽的席卷过整颗心脏,带来绵软的痛。
他莫名的生气,于是一言不发的离开,回到教室。接连几天都没再和闻夏主动说话,闻夏也只有在讲课和讲题的时候才会和他说话,连曾广都发觉有些不对劲了,问他:“时星,你是不是生病了,最近脸色好差啊。”
时星懒得说话,只是摇头。
时星报名参加了元旦晚会,于是便花了很多时间去练歌,彩排的时候仍是很紧张,看着底下黑漆漆的一片,明明是空座位,他却仿佛被几百双眼睛盯着,几乎张不开嘴。
同行的还有别班的一个男生,男生是高三的,比他高点,长的很清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单眼皮,穿着校服,是个开朗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