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南山想起那些事情便会笑,只弯着眼睛,无奈道:“那几日可是我这一生见过余亦最认真的模样了。”
“司乐坊中人被他差遣了一个月,最后做出四个歌舞乐演,各个精彩绝伦。当年城外多少人想要一睹,天下闻名啊。”
“那除了《霓裳》还有别的三首?”
“《霓裳》原是《桃妖》只是叔父说皇家歌舞之中太多妖异之感,并不是好事却改了,其余的三首《水荷》《秋菊》《寒梅》已经无人会舞了。如今能瞧见的也不过一个霓裳。”
“桃,荷,菊,梅,是四季的花啊,不过数年而已,怎么就突然失传了呢?”
“当年会舞的人不肯教授,十年一过,她们都老了,跳不动了,再怎么指导也失了当年的灵动,不过是死水残花,不跳也罢。”
“那为何桃妖传了下来?”
“因为桃妖是青鸾婶婶所舞,当年宫中所有人都会跳,皇宫贵族人人都向婶婶请教过。”
“这样啊。”
夏侯南山说:“因为叔父很像桃花,所以……婶婶才会跳。他们也是一世恩爱夫妻。”
“我知道……就像父皇和阿娘一样。”
“哦?”夏侯南山笑着摇首,点着她的心口道:“阿娘和父皇可算不得恩爱夫妻,他们两个啊,只能说是叛逆夫妻。做不了夫妻,也要做自己。个性太强。”
“可是阿娘说能遇见父皇当真是太好了。”
“人生如水,总要随花飘零才落得明艳。”男子凑上前去握她的手:“我瞧你醒的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回家去。”
白云这才起身,站在原地打着哈切,夏侯南山见她那副模样,只歪了歪头问道:“要不要夫君抱啊?”
她乖巧的伸出手笑眯眯的讨好着,他伸手一捞,就把人搂入怀中,打横抱在怀里,月光落在眉眼,她看着他笑,乖巧的不像话。
走上离宫的道路。
后院有疯魔般的哭笑声传来……
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未免听来难堪,恐怖。
“这是暮瑶的声音。”夏侯南山搂进怀中的人,定定的开口:“她如今就宿在那处冷宫之中,皇兄叫人每日都喂她药物,因为当母后的死,是因慢性毒气折磨,皇兄便叫她也尝尽这样的苦楚的再死。”
久久……
“我其实挺不明白的。”
白云听了这样阴毒的招数,却半点心酸,恐惧都没有多少,只是扬着头看着天边的点点星子:“暮瑶为何会以为自己灭了夏侯家,余亦就会属于她呢?以余亦的性子,只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嗯。”夏侯南山惊愕于她用词的成长,又有叹息在其中:“或许她心里有些旁的想法吧。总之……作恶了,就不能算是无辜的人。”
“我从未觉得她无辜……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求仁得仁。想起她给陛下下毒,给月婵下毒,还杀了太后……真是叫人心惊。”她拍拍自己的心口:“还好你们都没事。不然……”
“不然”夏侯南山笑了,欢喜的如孩童:“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就要伤心死了。”女子拉着夏侯南山的衣袖道:“夫君,我可以理解暮瑶那样的爱着余亦,毕竟……她说过她生命之中唯一打开了那扇被紧闭的窗户叫月光照入屋中的人,就是余亦。那是不一样的。”她那样的认真的去体会旁人的感受:“这是她心中的唯一。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唯一。只是我不懂她为何要走这样极端的道路,而且……结局早已注定。明明知道没有结局。”
“因为知道得不到所以……就病了吧,而后便疯了。”夏侯南山无奈的摇头:“她一生除了余亦这个执念,怕是也没有别的,得知自己要嫁给皇兄换全家富贵,她便了然自己同余亦无望,后来又得知是自家人杀了余亦的爹娘,只怕心中绝望并非我们可以想象。”他轻叹一声,似是无奈:“都是命运所逼,走上这条道路,也不能太怨她。可惜了……她小时候其实和月婵,凤歌一样是娇俏可人的姑娘……”
却因为执念走上了这条道路。
……
……
往事如风,散的连一粒尘沙都不会留在原地。
“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凌霜
第八十四章,凌霜
走到宫门外遇上了同样要离去的乐正余亦,少年怀中抱住一锦盒,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叫他这样不会喜形于色的人这样欢腾起来,夏侯南山走上前问他:“你这是从皇兄那里得来了什么好东西?这样高兴?”
乐正余亦打开那锦盒,只见是数块大小不一的原石,有翡翠,有南红,有碧玺,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色石块。
“南斗叫我给你们大伙做些佩饰,那日他身上的玉佩被月婵抢走,他说自己还挺喜欢的,又不好找妹妹要回来,只能叫我再做一块。”
“皇兄会这么说?”
“他没有这么说,但是他就是这个意思。”
夏侯南山忍不住笑出声,今夜他当真是开怀,不知笑了多少次:“你就随意揣测,当心这些话传到皇兄的耳朵里面,他又要唠叨你。”
乐正余亦才不理这些,欢腾的和他挥了挥手,乘着月光踏风而去。
自家媳妇难得没有和余亦吵架,低下头才发现丫头靠在他怀里欢欢喜喜的去会周公了。
“……”
他笑:“睡的真香。”
马车轩轩归家,夏侯南山叫那赶车的小厮慢些赶车,自己拥着妻子去这半城山水。
莫名的满足感在心底漾开。
如今的生活虽然同从前不一样,可却……莫名的相似,这种深入骨髓的温暖不是假的。同家人一起用了晚膳,再缓缓漫步于春景之中,再同余亦插科打诨一番,说笑欢然,最后伴月乘车回府。
若是没有之前的那一切,如今的他还应该会过上这样缱绻温暖的日子。
……
虽然来得迟了一些。
可……有,总比没有好。
第二日白云拖着夏侯南山往凌月阁跑,昨夜宴会上,倒是没有瞧见那位凌霜将军,她对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对旁人的姻缘极其好奇。
夏侯南山最近无事,只能陪着她玩闹。
这刚刚入了凌月阁中就听到训练之声。
百里花影站在子阁前,身边的凌城正记录着什么。
不好打扰只能在一旁看着。
“羡慕啊。”
她诚实的点头。
夏侯南山弹了她的额头:“你不是也在姻缘馆有位置吗?”
“那算是什么位置啊,七日闲个六日的,我没毛病都快要在那个地方待出毛病来了。”
“你可少说有好几个月没去了,若是当真不喜欢,就把职位辞了吧,还是和从前一样在长阳城乱转,没事去找找余亦,他不是很会给你找事情做吗?”
“我才不去找他呢。他嘴里就没有好话,我不去。”
“……”
“那我帮你在凌月阁找个旁观的职位?”
“凌月阁好像很苦的样子,而且好像还要守很多规矩的样子……”
夏侯南山坐在曲栏上,不禁笑出声:“我家云儿啊,真的是金贵,一点不合心意都不行。”
“都是你惯出来的。”她点着自己的鼻子:“谁让夫君你那么疼我呢?”嘚瑟与得意同时染上乖巧的笑容,硬生生的生出几分不属于她的奸诈。
夏侯南山只得笑开,满目温柔:“你还是真的是倒打一耙啊,我待你这般好,你就是这样说自家夫君的?”
“你待我确实极好,只是……”少女眉眼如画,顾盼生辉:“好的过了头,我就会矫情一点,这可是夫君你说,生活情趣嘛。”她扑过去抱住男子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夏侯南山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被她亲近后仰头看了看四面,装出一副淡然的表情道:“这是凌月阁,你在此地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怕被旁人瞧了去?传出去了,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哦?”她眨巴着灵动的双眼一副故作的无辜天真:“难道是君言王惧内的传言吗?”
他伸手在她腰上的软肉轻抓了一下,弄得白云痒的往后躲了两下:“小气鬼,夫君。”
“为夫倒是不怕旁人说本王惧内,只是……夫人要是想玩点什么,本王倒是可以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