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夏侯南山在她耳边轻语。
“好看是好看,不过俗气了些。就是个人间寻常貌美,连你都比不上呢。”白云轻巧摇头:“他虽好看却也只是好看,比不得你们。”
夏侯南山笑道:“皇兄说余亦要到晚宴时分才来,今夜可有的闹了。”
她兴奋的扑到自家夫君的身上,抱着他的手臂轻轻的摇着,一副撒娇讨好的模样:“我也能一起闹吗?这么好玩的事情,你可不能拦着我。”
身为人夫的夏侯南山注意到别处黯然的模样,只点着她的鼻尖道:“你放心,今夜啊,你就算是不想要闹,也有人要找你闹。”
“哦?”她也感觉到某些不自在的眼神,转头去看,发现一女子正以不友善的眼光盯着她,一副要将她拆食下腹的恶毒眸光。
不必多言,这位便是虹霞公主,许是对情敌有天生的敏感,白云也不禁开始打量她,是稍稍看了几眼,她便欢腾的靠在自家夫君肩头,小声又娇气的开口:“我赢了。”
“……”
“是,你赢了。”他先是一愣,随后笑若繁花。
午宴结束,白云与夏侯南山入了清暑殿陪着夏侯南斗说话。
一杆笔墨落彩,夏侯南斗从屋中取出一副新画,炫耀般的和夏侯南山说着画上的种种。说完之后夏侯南山拿过那画细品,发现画上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看什么呢?”夏侯南斗见夏侯南山面上有忍笑的模样,不禁困惑。
只看到夏侯南山将那画拿到阳光之下:“皇兄,你这画是谁给你找来的?”
“谁给找来的?”夏侯南斗一楞,答道:“余亦前段时间拿来的,说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出来。”
夏侯南山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盯着那画欢笑不止:“他确实是费了不少功夫。”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灯笼
第八十一章,灯笼
“怎了?”夏侯南斗上前一步,就着阳光看画,阳光之下众多颜色都淡了下去,唯有三处笔墨重的地方露了痕迹。那三处分别是一个字,夏侯南斗看完也乐了,又气又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小子又耍心眼啊。”
看自家皇兄笑了,夏侯南山算是明白余亦这么做的原因了。
白云也跳上前,就着那阳光看了过去,只见‘被骗了’三个字就这么肆意大胆的显露出来,她光是看着这画,都能想象出,乐正余亦画出这画时的嘚瑟与得意。
“……”
“……”
“……”
随后清暑殿中一阵哄笑。
“这种事情啊,只有他敢。”夏侯南斗坐在茶桌上,笑声欢然:“还好你发现的早,不然那小子怕是要过个几年才告诉朕。”
夏侯南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将那画卷好,放到画盒之中:“皇兄啊,我劝你呢还是检查一下余亦送给你的其他东西,以他的性子,应该不是只有这一副。”
“他送来的东西海了去了,今日送个扇子,明日送个玉,前几日还拿了几个灯笼过来。”夏侯南斗指着殿外横梁上:“硬是给朕挂上了,你瞧那灯笼倒是精巧的很。”
“陛下你有几个呢,我们府上就只有一个。”白云看着那灯笼上糊灯笼用的红纱:“陛下,你的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白云指着那红纱道:“我们是红纱纸糊的灯笼,您用的好像是轻纱绮曼。”
夏侯南斗倒是没发现。
“皇兄你可点亮过这灯笼?”
“倒是没有。”夏侯南斗蹙眉,忆起那天乐正余亦抱着一堆东西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处理政务,只看到那小子上串下跳的给他挂了灯笼,还叮嘱他一定要点灯……
他当时只是应下,奈何一直都在忙,将这件事彻底忘记。
眼看着天边渐渐泛起橙红之色,夏侯南斗走到那灯笼下,自一旁取来火折子,将那灯笼之中的蜡烛点燃,有意思的是那蜡烛并不是白烛也不是红烛,而是黑色,那红纱背后还封了一层黑纱,也不知什么。
四盏灯笼全都点亮之后,整个屋中都被红光覆盖,那红光之中有无数鸟儿,花草的影子在墙壁上浮动.。
莫要说夏侯南斗便是一向知晓余亦心思的夏侯南山都为之一颤,白云更是惊愕于此,上前去看墙壁上那些恰似随风而舞的花草影子,还有水波高船,样样都随着烛火摇红。
“天啊。”白云回身去找夏侯南山:“夫君,我也想要这个。”
夏侯南山笑了:“这是余亦给皇兄,供他欢心的,你要算怎么回事?”
“那你帮我去找余亦要一下嘛。”
夫妻二人凑到灯笼之下开始矫情,那边的夏侯南斗却怔怔的立在那处,像是被灯笼所印刻出来的世界所吸引,步步坚定的走到墙边。
风动,帆动。
墙上所显示的一切,都是他在这皇城之中见不到的场景,却深深向往的地方。
澹台绿水常常会来,常常会带着各地的异闻来,有时候是一些市井笑话,有时又是些江湖怪谈,还有那些被她击败的江湖高手。
他的指尖触到那远山江河模样的影子上,他的绿水此刻应该就在那千山万水的某一处,她一定自由自在的去见闻,去逍遥。
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绿水。
一腔绿水过溪,过江,最后入海,去到天地最宽阔之境。
那是夏侯南斗去不了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二人的最终结局,就连他们自己都知道,并非执迷不悟,只是随心而往罢了。
他的影子也落在墙壁上,碰到自己的影子,回忆如江河奔腾而至。
他生来便身不由己,太傅也曾经告诉过他莫要太将自我放在心头,要多将天下放在心头,他知道。所以……他自小便严谨守礼,恪己守心,半分任性不敢有,半分真心不敢付。
今生可能就要这样收敛的活下去,可是……澹台家的孩子,乐正家的孩子,闯入了他生活,先是余亦,尚在婴孩时期的乐正余亦曾经被夏侯南斗抱过,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孩子。
回忆起来……
南山出生时他也曾经这样抱过南山,只是南山性子温和,不喜哭闹,当年夏侯南斗抱他时,孩童只是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不笑,也不闹。温和如远山的云烟一般。
这是他的弟弟。
余亦不同,余亦生下来便会哭会笑,笑的时候更多一切,那年他身穿红樱太子装,随着父皇去侯府恭贺,父皇欢喜的招了他过去,将孩子放到他怀里:“南斗,这也是你弟弟。”
夏侯南斗当时不解,却也还是应下,心中明了这是他第二个弟弟。这个弟弟会笑,被他抱在怀里一点也不怵,只弯着一双眼睛,红着两颊,看着就是个甜豆子。
后来再大一些,南山也跟着他跑东跑西,他去什么地方,南山就一步一小心的跟着他,他会念的书,南山也都会,他要学的功夫,南山也都会,他们在冰冷的皇宫之中守着那份难得的兄弟之情。
后来太傅告诉他……
要小心南山,皇子相争的事情,自古便不知有多少。年少时的兄弟情深,将来便是这刺入心骨的一道寒刃。为了皇位与权力,多少人迷失了本性,失了神志。
当时枯叶满地,红霞旖旎,湘烟连着珠帘似妖物一般缠缠绵绵,仙鹤屏风上金银二色熠熠生辉,处处都是皇家富贵的景色。
其实他并不在意,若是南山喜欢皇位,喜欢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他让给他也无妨,反正在夏侯南斗的心中,这皇位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可他没有说,只是冷着脸,寒着声音对那便的太傅道:“下次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素来尊师重道,这样不敬的态度倒是第一次,那年迈的太傅倒是一惊,随后……恭敬施礼。
翠花,红花落了一地,有人从树林之后匆匆转身,快步奔向烟雨深深处。
那晚夏侯南斗发现南山的不对劲,用了晚膳,他唤了南山一起去清箫殿休息。
归去的路上,南山似是鼓起勇气,坚定了心意,走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肘:“皇兄。”
少年叫了他的名字,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南山眼眶都红起来,他知道的……南山一向闲然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只会往自己身后躲去,鲜少会出现这样坚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