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好吗？”
“朕怕他有一天连自己都利用起来，此番大齐前来，你怕是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夏侯南山却释怀的笑了：“那又如何，他若是利用我必会在最开始就告诉我，咱们家余亦虽然脑子转的比旁人快，可心也比旁人善。”
“这你就错了。”夏侯南斗说：“他只是对吾等善而已，旁人哪里会理这些？前段时日花影进宫来和我说了不少事情，余亦这个孩子，越来越像叔父。”
“怎么说呢。”夏侯南山看着天边一缕斜阳，无奈的低下头，又叹了一声：“皇兄你不能指望余亦还是从前的他。”
夏侯南斗看过去：“你怎么也这么说？”
“还睡这么说了？”
“百里花影。”
“哦……看来我和那位花影妹妹想到一处去了。”夏侯南山捡起桌上的那片花瓣：“咱们小时候学过化作春泥更护花，便是知道了，这花飞到泥土里来年就成了新的花，可同样的……皇兄，化为春泥重新成为枝头的花瓣，即使是同一花枝上的花瓣也不会是从前那一个。人是会变的。”他在说给夏侯南斗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人，是会变的。”
小王爷看着自己兄长已然褪去稚气焕然华贵的容颜：“咱们两个都变了，绿水也变了，月婵也变了，人人都说这是长大了，可其实就是变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谁不会变呢。就连那江湖逍遥快活不受任何拘束的清辉和凤歌，不也变了吗？”
“皇兄，你又何必执着于余亦是否能回到从前的样子？”他说：“我们都回不去的。”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这日子天天过，人日日变，何必抓着过往不放呢？”
夏侯南斗倒是没有想到南山会诉出这样的一番话，只松懈下了一身的贵气，强忍下心中的酸涩：“你知道朕为何会突然说起余亦变了这回事吗？”
“为何？”
“他给了朕一条路。”
夏侯南山不解的看去，只见春花杏色中，有人黯然的相思着，夏侯南斗看着庭前新燕，听着黄鹂高歌：“他说，旧帝辞位，新帝登基，方能自由。”
“……”夏侯南山瞬间便懂了这句话，惊撼的站起身：“皇兄你……”
“余亦说，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若是我不想留在此处，又要尽到皇家的职责，那便只有一条路。立太子，立新君。”
“皇兄要选这条路？”
夏侯南斗微微摇首：“朕不知道，还未想好，只是他说的不错朕挑不出任何错误，若是朕有此心……只怕对不住将来的孩子，与孩子的母亲”
“将来的孩子？”夏侯南山却摇头：“皇兄你身在孤寒高位，传宗接代，王朝延续本就是职责，帝王必须无情，夏侯南斗可以有情，太子新帝都是早晚的事情，皇兄若是想靠此事寻到自己的自由，也不算是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
“……”夏侯南斗笑了：“如此说来未免太薄情。”
“那龙文阁学士的外孙女想要到底是后位？还是皇兄妻子的名分？”他冷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人生在世，可不能十全十美。皇兄立她为后，可是因为她那一身绿衣？”
夏侯南斗却摇首，眉目里暗藏着酸涩与无奈：“她不是绿水，也不必是绿水。”
“哦？”
“她是她，绿水是绿水，心有白月光便容不下其他光色。雪就是雪，撒盐也好，飘絮也好，那都不是雪。”夏侯南斗黯然望向那池中浮萍，水上青叶：“朕知道你以为朕将那新皇后当做绿水的替身。”他笑着摇头，满是心酸，侧眸过去尽是对那逍遥自由女子的思念与爱意：“朕可不觉得这世上有任何一个人可成为她的替身。也不会有替身这种东西的存在。若是以爱之名去将别的女子当做她，将自己的痴心倾覆在她的身上，岂不是笑话？”
他的笑如春风十里，沁人心脾：“朕若是这么做了，绿水怕是要提着鞭子来找朕算这笔糊涂账的。”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宁妃
第七十二章，宁妃
“好像是我错了。”夏侯南山有些别扭的笑道：“皇兄你……竟然这般爱着阿姊。”
“余亦说的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这可能需要很多年。”
“那也比没有希望要好。”夏侯南山说：“在你心中没有人可以成为阿姊的替身，那……阿姊心里也不会有旁人能代替。她会在远处逍遥，也会在远处等你。”
“我知道。”他笑着说：“我知道。”
可有时候他又会想，凭什么呢？绿水那样貌美，那样好的年华，就这样侯着一个不知何时才能离开皇城牢笼的他，将所有年岁浪费？去过数十年孤寂生活吗？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他依旧卑劣的希望她不受任何的影响就这样等着他，希望在她的心里，他是值得的。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自私。毕竟他的感情与责任很难归一。
“你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去想明白这件事，也可以用十几年的时间去证明阿姊与你的心谁比较坚定。”
夏侯南山离开皇城时，回身去看那巍峨，高耸的皇城，它是冰冷的，可住在其中的人更为孤寂。
一瞬有紫衣人飞身入内，夏侯南山不在多想，有余亦伴在皇兄身边，想来不必过分担心。明日再带着白云入宫相伴。
一夜骤雨袭来，长阳城的春日甚少下雨，今年到是奇了，满城的春花渐渐被雨水打落，泥泞与花瓣混在一处，被旁人粘在脚底，匆匆的奔去了。
紫云阁上，小郡主手里拿着一枝梨花，欢欢喜喜的趴在围栏上瞧着这满院雨色，夏侯南山就在她身后，点了几盏紫铜雕鹤的雪灯，灯色朦胧恍惚，当真是小楼夜雨朦胧灯。
“夫君。”白云懒懒的歪在那处：“你今日进宫可见到余亦了？”
“见到了，怎么了？”
白云道：“我想知道花影和他怎么说的，我都不敢问他，你可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楼外细雨连连，夏侯南山抬眸笑问：“你觉得呢？”
见他这般模样，她便知道此事必然已经有了定数，她歪着头灵动如雨水般笑着：“看你这幅表情，我就知道，花影肯定是答应余亦了。可算是定下了一件事。”
作画的人，抬眸笑问：“云儿说可算是定下了一件事，这么说来还有其他的事情了？可否说来同夫君听？”
她若脱兔般跃到他怀中，抱着他的手臂，头枕在少年的肩头：“没什么，就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过段时日大齐的人就要来了。”他拉着妻子的手，唤她过来，教她画写意：“你若是那段时日不忙的话，便时时伴在我身边吧。我知道你放心我，可是……你可不能放心旁人可对？”
“夫君，你近几日怎么这么黏我？”
“黏你？”
“对啊。”少女眉眼如画，笑意似水，侧目时欢喜漾开，好比潭水涟漪，醉人心弦：“特别的黏人？”
“我黏你不好吗？哦。”他有些失望的开口：“原来你不喜欢我黏你啊，那好吧，那我就不黏你了。你自己去玩吧。”说到底也还是没有松开怀抱，叫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白云欢喜如银铃般笑出声，翻身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儿凑了上去：“没有，没有，说的玩的，你莫要闹别扭。”
“我没有闹别扭。”他舔着嘴唇，无奈的拉着她的耳朵：“我那天看到余亦惹了花影生气，又去哄她，我觉得奇怪就叫他以后莫要和花影这样闹，怎么能惹得女子不开怀呢，他告诉我，这是情趣，不吵不闹哪里有的笑？然后我就看到花影也会时时的闹他，二人一副欢喜不下的模样，我就想着咱们两个好像从来都没有闹过，今日……”他伸手捏着她的鼻子，吻落在她的额头：“就这么试了一试，感觉还挺不错的，有点……高兴的感觉，怪不得余亦他们会喜欢这样的闹，云儿可喜欢？”
“有些闹心，可是有点喜欢。”
“那就好。”少年眉眼若画，欢喜不下：“那咱们以后也经常闹一闹，我哄着你。”
“我也哄着你。”
他笑：“我们云儿多黏着我一些吧。”
“好。”
斜风细雨，多情岁月。
一夜小楼听夜雨，欢喜入魂不离别。
这雨势连绵两日，白云索性在家里躲懒，不去姻缘馆寻不自在，夏侯南山晨起也不必上朝，二人在家中的紫云阁上吃着点心一同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