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有问啊。”
她摇头:“我不知该如何问,你好像知道许多秘密,而那些秘密我并不是都想要知道。”
小侯爷的头发被凉水般的晚风吹起,他伸手去摸高悬的月儿。
“先从什么开始说起呢。”他说:“先从你那位悔婚的未婚夫君说起好了。”
她单手托腮,月下眉如画,眸如水:“对了,我都快忘了,还有他呢,。你不是说什么悔婚是好事情?”
“其实我对刘天澜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他那位义父我很是了解。”
“平阳将军?”
“嗯,刘平阳。他城郊私养兵马还在府上培养了不少死士,更有甚城外郊区上还有他豢养的私兵。他有谋反的迹象。朝廷早就开始注意他了,刘天澜跟错了人,他日当真出了事情,你也肯定会被牵连,所以…没有和他成亲是好事情。”
百里花影以为自己听错,颤着指尖饮了一杯酒:“你就知道逗我。”
“你不信?”他指着远处的山头:“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带着你去那边看看他养的三千兵马?”
“……”花影愕然咬唇,这才认清他眼中的真切:“这么近?三千兵马?你骗谁呢?”
乐正余亦解释道:“城郊有一处名叫天马牧场的地方,那处本就是养马的圣地,原来的主人是江湖上一有名的闲散人士,后来不知道出了何,那牧场成了他们刘家的地盘。”他敲着酒瓶玩世不恭的道:“顺带说一句,那牧场现在的所有人就是你心目中拥有赤子之心的刘善人,刘广德。”望着花影呆愣的表情,他大喜,接着玩弄般的开口:“再说一句,京中势力最大的地下钱庄名叫问天钱庄,那钱庄的主人就是那位刘大善人。他呢,本质上就是一个放债人。”
百里花影僵在原地,手里的酒都颤抖起来:“你逗我。”
“我逗你这个干什么啊。”他仰头饮酒,枇杷酒微甜带着几分醉意,微醺酣然:“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此刻风正好,酒香微微远去……
百里花影坐在原地:“这么说……方翔说的金主就是刘广德了?”
“八九不离十吧。”小侯爷半卧在石板地上:“方翔的死和刘广德必然有联系,就算不是他动手杀人,他也多少参与其中。”
“看来……要好好盘问一下刘广德了?”
乐正余亦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我劝你,还是莫要再理这件事。反正……真相柳大人一定会揭露,你不用着急。”小侯爷笑道“我答应你会揭露真相,但是公告世人这件事的调查名单上,最好不要有你的名字。”
“为何?”
乐正余亦盯着她双眸之中的正色,似是通过虚空看到了曾经某些破碎的东西。
“没什么,当我没说吧。”
被他的出尔反尔弄得有些莫名,可稍稍一想他的话,便也明了了,百里花影笑道:“你怕我被刘家的人盯上吗?”
“嗯。”他垂下眼翦,若扇的睫毛在月色下笼了一层烟雾般的空灵:“你一个普通的小少阁,怎么和将军府的那些奸人相斗?”
“是啊,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少阁,托你的福我有可能要升为副阁了,凌月阁的应钟大人要去刑部赴任了。”
“那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副阁而已。”小侯爷毫不留情的戳穿,眉眼含笑,最后好奇的发问:“你不怕吗?可能会死,可能会连累家人。”
“我爹娘过段时日要去江南一趟,没有个三五载必然是回不来,至于我嘛,我还有凌月阁庇佑,若是到时候真的没有退路,我也没有悔意。”
乐正余亦一壶清酒向长空:“好一句没有悔意。”
他疏狂一笑:“放心吧!本侯会护着你。你只管放心的去揭露真相。行舟门的亦羽门主也会护着你。”
他凌云壮志,气若海松,依稀能看出行舟门门主的轩昂气概:“别人若是敢动你分毫,我便叫他知道行舟门杀敌之怖。”
“你杀过人吗?”她问。
“你呢?”
“没有。”她抱着自己的膝头:“不过我见过很多死人。”凉风过后,酒还剩半壶,转身拿起那酒仰头饮下。
“这样啊。”他不动声息的将话题转开。
她喝了酒后,便更放下了身份芥蒂,拉着乐正余亦的衣领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会查案?好像你什么都知道,别人说谎,逃避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
乐正余亦单手托腮,眉宇轻挑:“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自小受到的教诲就与你不同。”他又笑“花影妹妹,想要破案就要放下偏见。”
“偏见?我何时有过偏见?”
小侯爷摇着酒壶道:“犯过罪的人和一直都以善人面目示人的两个人,就好像田洋和刘广德一样,他们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更相信谁?”他无奈的笑:“说的再明白一点,你们主阁大人和我一个盗帅同时说一件事情,我们说的故事截然相反,你更相信谁?”
女子没有说话,表情却已经明朗了结果,她转过头饮了一口酒。
小侯爷笑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眉眼弯弯:“这就是偏见。想要断案,就要放下所有的偏见,遇上案件就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怀疑,作为查案的人,你能相信的只有证据,只有真相。明白?”
“你……总是对的。”她苦笑起来,长风微苦,空气之中仅有乐正余亦身上的冷香,好闻却很危险:“盗帅也好,绿绮侯也好,行舟门门主也好。”她盯着面前的人,四目相对,她困惑不已:“乐正余亦,你到底是谁?”
他伸手揉着女子的额角,笑的多情魅意,若紫光琉璃,星儿暗藏,语调轻若树隙之间的暖阳:“你醉了。
第8章 第八章,善人不死
“我没醉。”她神志晴明,双眸也尽是了然之色,可转念她又想起乐正余亦下午时分的落寞,顿时心酸不止:“好吧,就算我醉了吧,莫要将我方才问的话放在心上,我不过是随意一问而已。”
小侯爷未曾搭话。
百里花影盯着面前的男子,拉着他的衣袖道:“回家吧,我们都回家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捂住肩头下方一寸的地方,面上有痛色浮现:“成,我送你回去。”
他搂过女子的腰,转身往高塔下飞去,疾风吹过额角,很快又停止,落地了。
荒无人烟的后街小巷之中,仅有他们二人与月色相伴。
猛然。
湖水剑上的青光却更亮了几分,她的双眸被刺的半眯了起来,正要抬头看去,脑袋就被压下,整个脑袋埋在那人的心口,冷香若鬼魅的大手将她紧紧包围住。
“你!”
乐正余亦将她护的很紧,手持湖水剑,极为警惕望着面前略带杀意的人:“徽生将军这么晚提刀于此是为何啊。”
“侯爷不知道吗?”他冷言:“侯爷这般无惧?莫不是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们这么些荒唐之辈?常阳侯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侯爷如此放纵怕是心火难下!才是!”
“荒淫?”小侯爷笑道:“你这话就荒唐了,本侯一向清廉自爱,不近女色。还有啊……我爹都死了,怎么会发火?”
“那你怀里的是谁?”
“这?”他将人护的更小心了几分:“这是我兄弟。”
那方的徽生似是无意再与他多言:“花舞楼的晚霜到底如何得罪了侯爷,侯爷竟然日日都宣她伴在左右?”
啊?
哦。
竟然是吃醋?
小侯爷叹气,果然是吃饱撑的。
“我说将军,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放下湖水剑:“本侯不认识什么晚霜,平日里与南山喝酒也从未叫过花舞楼的姑娘。徐娘没告诉你吗?”
“徐娘自然说过。”他蹙眉:“可晚霜这几日不愿见我,徐娘也说这几日晚霜一直都伴在你身边。”
“徐娘的话不可信。”
“那侯爷方才还叫本将军去问徐娘。”
小侯爷毫无正经的绕弯子:“那本侯是为了以证清白啊,现在徐娘话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了,我当然要说她是假的了?你这人听不懂话吗?”
百里花影听得烦闷最后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要是徽生将军,我就开打了。你这张嘴真是讨人厌。”
那方徽生怒意更甚了几分……
乐正余亦本就无心与他结下梁子:“将军,本侯素来不近女色,唯一一个女色也就是本侯抱着的这个,这个还是本侯对月饮酒的友人。骗你毫无意义,本侯当真不认识什么晚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