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媚(重生)(134)

作者:六喜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厢,在帐外候着的侍卫流云见顾熙言哭着跑了出来,心中大叫不好,忙掀了帘子入内,果然见萧让手上血流如注,流淌不止。

流云本欲问自家主子要不要叫大夫来包扎,可看着萧让的沉沉怒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侯爷,韩世子还被拘押着,淮南王爷和定国公爷差人来请示,该如何处置。”

萧让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俊脸阴沉如阎罗,“把人带到暴室之中,本候要即刻提审。”

……

自打从营地一路回来,顾熙言一直呆呆地发愣,许是哭累了,竟是连流泪也不肯了。靛玉和红翡看着她这副反常的模样,不知自家小姐和姑爷在大帐中都说了些什么,心疼的不行,却又不敢深问。

长廊上青青蔓萝低垂,院子里摆着几只缸莲,此时正值夏日时节,红莲荷叶,亭亭可人。

红翡扶着顾熙言下了马车,笑着哄道,“小姐,外头暑气大,咱们快回屋子里歇歇,眼看着到了午膳时分,不如叫厨房里做些槐叶淘来。”

顾熙言正心如死灰,压根没听见红翡说的什么,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不料,她正准备转身,余光却瞥见院门口戍卫的将士,随口问道,“这是何人?”

靛玉道,“是侯爷派来护卫小姐的女将军,据说是定国公夫人的外甥女儿。”

自从曹婉宁惑乱了孙家后宅,石氏便果断和孙家和离了。石氏一心投身军中,报效万民,石父石母无法,只能把她送到了定国公麾下。因着顾熙言此处别苑缺个守卫的将军,定国公便叫她来守卫顾熙言了。

原来是石氏。

顾熙言叹了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苦笑道,“这外头太阳大得很,去送些清热解暑的绿豆汤给这些戍卫的女兵吏罢。”

靛玉和红翡应了是,立刻着手去准备了。

屋中,顾熙言叫人取了笔墨来,屏退了左右,提笔写下了一封书信来。

上一世,她经受了所有的苦难折磨,见识了萧让所有的冷酷无情。这一世,他万般柔情,千般体贴,一天一天地融化着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让她放下上一世的所有戒备。

她以为她心中那个巨大的结已经解开了,殊不知这只是他精心织的一张网,把真相掩埋在动人的誓言背后。

他苦心孤诣地骗她,却又毫不留情地亲手撕开这场骗局,给她留下一身伤疤。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重生为人,再次和他结为夫妇,本来准备和他携手百年,风雨同舟,不料风雨未来,她这一世,最大的磨难却是他给的。

他的一字一句都刺在她的心窝上,无比清楚地说着从来都不爱她的事实,让她一身狼狈,满身萧索,连再次迈起脚尖的勇气都没有。

顾熙言停笔,已经是泪眼婆娑。她将信折叠好,放入信封中,忽然听到外面有种异样的静谧。

此处乃是宅院,丫鬟婆子往来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顾熙言擦了擦泪,正准备准备出门查看,不料屋门却猛地被人推开了。

灼灼日光照射进来,直晃得人睁不开眼,顾熙言皱眉分辨了一会儿,才看到门口站着位男子,身形如庭中宝树,阶下芝兰。

他逆光而立,一身素白锦袍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色,正冲她浅浅地笑,“熙儿,一去数日,别来无恙。”

顾熙言愣了愣,也勉强笑了笑,“萧让一向有雷霆手段,你被审讯一番,竟然还安然无恙。真是难得。”

韩烨抬手,随意擦了擦唇边的一丝血迹,“没办法,大约是萧让在我身上用了几个刑拘,我脱口而出的话令他太过吃惊,竟是忘了要我的命。”

他倚在门框上,幽幽地望着她,眸似深潭,分外平静,“不怕告诉熙儿——此番我吃了败仗,粮草也被萧让烧了个干净。方才出了暴室的大门,本来要直奔北疆而去。”

“可是我心有不甘,还是想来问一问熙儿——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顾熙言思忖良久,冷然道,“你留这院中下人一命,留石氏一命。”

“我跟你走。”

方才一瞬的静谧,原来是韩烨的心腹将这院中戍卫的兵吏、丫鬟婆子全都制服在地下。

只见韩烨抚掌大笑,一张温润玉面上恍然有天真神色,他挥了挥手,那心腹当即松了石氏,石氏满面惊惶,不住地冲顾熙言摇头,“夫人莫要听信这等乱臣贼子之语!”

顾熙言走到石氏面前,把方才写好的一纸书信递给她,低声道,“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萧让。”

石氏面带忧色地接了那信,急急地问,“夫人为何不亲手交给侯爷?夫人和侯爷乃是夫妻,为何要跟着这贼人而去?”

顾熙言反问,“那石小姐当初为什么与孙家和离?”

石氏一愣,当即道,“原是我遇人不淑——那孙家郎君不知礼法,荒唐无道。眼看着我们夫妻情分已经尽了,就算不和离,也是一对怨偶。”

顾熙言苦笑了下,“你是个明白人。只是这世上诸事,外人皆无法和当事人一齐感同身受。我今日一去,对我是解脱,对侯爷亦是解脱。你把这封信给侯爷,侯爷看了,自当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说了气话。

PS下章收拾大猪蹄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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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夜行

暴室之中,光线晦暗,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酸腐之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儿。

两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刑具,地面上还残余着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

奇怪的是,刑架上只挂着一团浸染着鲜血的麻绳,并不见犯人的踪影。

萧让静坐着,望着刑架前地面上的一滩刺目鲜血,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失了神识,俊脸上如死水沉沉,毫无波澜。

那厢,流云、淮南王、定国公等人匆匆赶来,招呼着军医上前诊脉。

“萧彦礼,你自己算算,右臂上的伤口崩开几次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这条胳膊了?”淮南王闻讯赶来,火冒三丈,就差指着萧让的鼻子骂街了。

方才,萧让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暴室中审讯韩烨,不料没过一会儿,便从暴室里传来一阵异动,众人冲进去一看,两人竟是打起来了——只见萧让拧着韩烨的衣襟,一连在他心口抡了几圈,韩烨面上的笑容阴森可怖,毫无还手之力地挨着雨点般的拳头,竟是一声也不吭,最后终是受不住,喷出了一地鲜血。

萧让脱了外衫,坦露着胸膛,任大夫解了右臂上的绷带,重新清理伤口、换药,男人脸色沉沉,全程毫无起伏,如被抽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

众人见状,皆是不敢高声语——这些年,经萧让的手审过的犯人几乎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有穷凶极恶、暴戾恣睢之人,可还不是照样被他的铁腕手段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一个五花大绑着被困在刑架上、毫无招架之功的韩世子,连大刑都还没用上几个,怎么竟是把萧让激的亲自动起手来了?

定国公怒道,“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那韩烨何在?让本国公去会他一会!”

流云拱手道,“回国公爷的话,方才韩世子已被押解入地牢,还烦请国公爷移步审讯。”

……

大夫一边往伤口上撒药,一边道,“侯爷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今后万万不可再沾水,否则只怕骑马射箭都有困难。”

此话一落,淮南王陡然一惊。

对于一名武将来说,不能骑马、不能射箭、不能提剑护万民、不能杀敌卫河山,简直是生不如死之事!

反观萧让,则是神色恍惚,仿佛对大夫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方才大夫上药的功夫,见萧让的脊背上遍布着十来道红色的抓痕,当即便明白了昨夜萧让和顾熙言都做了些什么。等重新缠好了绷带,大夫顿了顿,终是开口提醒道,“恕老朽唐突,主母如今刚怀了一个半月的身孕,胎象及其不稳,这妇人怀胎头三个月,还是莫要行房事为妙,侯爷要多多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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