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肖云一个月前就……？”
王杰希看着他，没说话。
“队长。”方士谦看着王杰希严肃的表情，静静地说，“高英杰的外向力到底是什么。”
私下里方士谦从没有叫过王杰希队长，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地喊他队长。
“据我所知，是幻觉。”王杰希没有隐瞒，“包括幻视和幻听。上次联盟军演，他和蓝雨的卢瀚文对战，取胜的关键是幻听。当初我对他的训练，他的幻视一直处于制造物体幻觉和短暂的生物存在幻觉的阶段。”
“但如果说肖云在一个月前就失踪了，那么最近这一个月在我们身边朝夕相处的肖云，如果全部都是英杰的制造的幻觉的话，”王杰希的眉头皱得很紧，“我们这次面临的情况会很严峻。”
“我们要找到他。”方士谦说。
王杰希摇摇头：“单纯的找是找不到的。我们要问。”他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很久。”
“根据我的调查，高英杰来到微草这半年以来，从没有接受过任何向导的精神梳理。”方士谦将他这段时间调查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王杰希，王杰希静静地听着，中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我们现在不能确定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甚至不能确定这一切的证据指向的人是否确实是高英杰。”方士谦最后说，“但是队长，我们要小心。”
王杰希看着他，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凡是出任务，必须至少三人为一个小组行动。平时也尽量不要单独行动。”王杰希说，“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的是对方的最终目的。你一定要小心。”
方士谦站起来往出走，手刚搭在门把上，就听王杰希在背后叫自己。
“士谦。”
方士谦有点惊讶地回过头。
王杰希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方士谦一个人走回了宿舍楼。宿舍楼一楼的声控灯坏了，一直忘了修。方士谦摸黑往二楼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方士谦！”王杰希在后面叫他。
方士谦扭过头，看到王杰希正在身后不远处。
他刚想问你还有啥事。突然间王杰希的身影便如鬼魅般瞬间冲到自己跟前。
他看到王杰希的脸离自己非常近，近到他的呼吸都能扑在自己的皮肤上。
王杰希冲他笑了一下，压低嗓音，把嘴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士谦，你知道的真是太多了。”
下一个瞬间，方士谦便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刺进了自己的腹腔。他低下头，看到对面王杰希的手中握着的匕首手柄，泛着银色的冷光。
王杰希另一只手抬起来就给了方士谦一记手刀。方士谦在昏迷前的一瞬间，模模糊糊地想，王杰希的暗杀功力，应该不会差劲到这个地步的。
接诊的医生是听了微草队长的嘱托，让他务必留方士谦在监护病房，不能回基地，以免伤势加重。把方士谦送到医院的只有微草队长一个人，他看着方士谦被推进手术室，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天微草接到紧急任务，T市和D市分别需要大量增援。王杰希和方士谦留在战队以备不患，其他人都分别派去战区了。
王杰希和方士谦回到办公室跟进最新情况，过了一会儿，方士谦说，我先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王杰希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人离开房间的背影，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偌大的微草，除去后勤人员，从未像今天这么安静。
战时数据更新了十五分钟便中断了，显示器和耳机里全是盲点和白噪音。这些都是王杰希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趁着这短暂的宁静，暂且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王杰希睁开眼睛，目光波澜不惊。
“进来。”他说。
推开门的是高英杰。
“回来了？”王杰希随口问道。
高英杰点点头。他还是那副腼腆羞涩的样子，挺拔地站在办公室中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他一半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高英杰说：“队长，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王杰希站起来，跟着高英杰向外走去。路过方士谦的办公室，他看到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第十一章
王杰希想，眼前的这个少年，和自己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很不一样，但他又隐约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高英杰领着王杰希走到微草基地后面一片没有被治理的荒地上。这片荒地对微草的队员来说，就如同颐和园后边儿的野湖对B市老炮儿们的意义一样，是个约架私斗的好地方。
如果是以前的王杰希，大概是不会想到好孩子高英杰会主动带自己来这里的。
高英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王杰希。他们中间隔了一箭之地。B市初春上午的阳光不甚强烈，今天照例是雾霾的天气，太阳隐藏在灰尘中发出模糊不清的白光。
“本来还想拖得久一点，现在没这个必要了。”高英杰看着王杰希，“队长，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所知道的所有联盟内部未公开外向力的哨兵们的外向力都是什么？”
王杰希看着他，眼前的高英杰已经没有了平时羞涩腼腆的样子，他无比镇定无比平静地站在自己对面，仿佛在一瞬间就成熟了起来。
王杰希说：“你只有一个问题，但我的问题可不少。”
高英杰摇摇头：“队长，你没有选择的立场。”
他穿着微草制服，很挺拔的样子，就连领带都系的一丝不苟。颇有点当初王杰希的风范。他从怀中抽出一把银色的手枪，又将这把手枪变成它惯常的手杖的样子。
高英杰手执木恩，静静地望着王杰希：“昨天晚上我就把队长的王不留行封在了武器库，你现在没有武器，也没有补给弹药和装备，你是赢不了我的，队长。”
“除非你用外向力。”
王杰希背手而立，不动如山：“你就这么想知道？”
高英杰没有说话，他直接率先发动了自己的外向力，这是王杰希第一次切身领会到他真正的实力。高英杰的身体变成了十个，拥有十个独立思考作战能力的高英杰和十支呈现出不同武器形态的木恩。
无法分辨真身，因为每一个都是真身。
既然高英杰能用制造出存活了整整一个月朝夕相处的肖云，他就能控制更多他自己的幻觉。
至于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十个实体化的身影同时向王杰希发动攻击。王杰希没有武器，大片荒地的中央也没有障碍物隐蔽，他只能靠反应和体能进行躲闪。然而纵使他是多么顶尖的首席哨兵，手无寸铁抗衡十个全副武装的未来首席哨兵，还是很吃力。
他侧身一个翻滚躲过一排子弹，单手撑地跳起来，一柄手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他被高英杰的十个身影包围着，十支不同的武器枪口分别对准他身上所有的要害部位。
高英杰的声音传过来：“队长，你最好还是配合我吧。”
王杰希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然后抬起头：“我先问一个问题。”
“肖云还活着吗？”
九个身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身影的高英杰站在王杰希的正对面，他手中银色的短枪正对王杰希的眉心。
高英杰微微蹙着眉，声音有一丝微弱的凝滞。
“队长，这是战争。”他这样回答。
王杰希微微垂下双目：“这样啊。”
这一天本来没有风，刚刚的短暂交锋扬起的沙尘尚未完全落地，被子弹溅起的枯草刚刚飘落下来，突然又被一阵骤然而起的疾风带着卷到了半空。
就在这刹那之间，空气开始发出尖利的呼啸，狂风骤起，吹得高英杰的头发有些扎眼。周围的气温骤降，呼吸之间开始能够感受到更深的凉意。高英杰在一片突然被狂风吹起的漫天飞沙走石中听到他的队长平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