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还是不等?
基拉呆呆地站在火堆边上,攥紧了拳。
有时候,命运就是拿来赌的。
既然无法判断阿斯兰的生死,假设阿斯兰已经死了,他的选择会改变麽?
基拉将拳头放在唇边,许下一生的誓言。
不管阿斯兰是生或是死,他的爱将永远不变。
他是属於阿斯兰的,所以他要坚强地活下去。思念著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会得到永生。
夜幕笼罩著大地,阴寒的夜晚在石头上留下露珠,温度低得让人打颤。就在这样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却出现在了火堆的旁边。
“就是这里了!”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鞋底踩上木炭的脆响,惊醒了假寐著的基拉。他跳了起来,全身因为冰冷而僵硬,借著吉恩的遮掩,悄然向外探头。火堆边有一抹昏暗的光,但是依旧可以分辩出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他们手中拿的是手电筒。但并非普通的手电筒。
那是军方专门为士兵配备的东西。
基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女孩在手电的照射下,在石块中间寻找著什麽。
“看到了吗?”
“没有……真的是掉在这个地方吗?”女孩嘀咕著,然後惊喜地叫了起来,“找到了!”
“你小声一点啊,这里离扎夫特的基地很近,万一被士兵发现了怎麽办?”
“找到就好了嘛。”
基拉蓦地屏住了呼吸。女孩手中的包裹,正是军方的配备。那是专属於扎夫特军人的用品,这两个孩子找它做什麽?
他们是知道这里有这个包裹,趁夜来到这里的。
那个包裹里的东西,只是军队的干粮和通讯工具而已,对他们并没有多少用处。
基拉的眼睛蓦地睁大。
不对,那里面还有急救药品,处理伤口或是止血的。
阿斯兰……那是你的包裹吗?
女孩和男孩转过身,沿著山道离开了。基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两个孩子的嘴里,出现了“基拉”的发音。
呼吸再一次停滞,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女孩拉著男孩的手,眨著眼睛问:“你说,基拉究竟是人名,还是什麽东西啊?”
“我怎麽知道,我又没见过!”
“可是……昏迷了那麽久,还不停地叫著的,应该是人名吧。”
“等他醒来,问他不就知道了。”
“可是……他真的醒得过来吗?都四天了!”女孩咬咬唇,“要是他死了,还能问什麽。”
“那就是他的命,救了他就不错了,难道还要被他牵连啊!”男孩甩了甩手中的电筒, “他可是调整者,还是MS的机师!”
基拉的脑海里,男孩的声音反复回响。眼泪再度满溢眼眶,希望重新回到心中。阿斯兰还活著,他还活著!
捂著唇吞下呜咽,被泪水沾湿的眼睛坚定地注视著前方,不管这两个孩子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否属於地球军,都阻止不了他了。
第四章 梦中的呢喃
两个孩子救的人,就在不远处的山洞里,微弱的火堆闪烁的光芒,即使是山洞之内,也不容易辩认。
两个孩子对於调整者的恐惧,基拉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感觉到。在这样的情感下,他们却救了阿斯兰,既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也让人感动得酸楚。
人类终究是善良的,因为善良,才有可能创造奇迹。每一个生命的诞生和存续,都有著他人的珍惜和保护。
站在山洞口,基拉的心跳得分外的急促,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得到结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胆怯起来。两次大战中,他看尽了人的生死,但是阿斯兰不同。有的人一旦成为不能失去的重要的存在,就连心都恐惧起来,身体失去力气,逃避的念头一再的涌上。
踩到碎石的声音引起了两个孩子的注意,男孩闪电般将女孩拉往身後,手探向怀中。基拉在看到他的动作时才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虽然对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但是生活在这战争频发之地,拥有武器并不奇怪。
反应已经来不及,想要生存下去的本能让他死死地瞪著男孩。或许是第一次开枪的恐惧,或许是基拉那令人震撼的神情,在如此近的距离,枪弹却没有击中要害,而是擦过肩膀,溅起血花。
基拉捂著右肩闷哼一声。女孩在此时抓住了男孩的手,大声叫道:“哥哥!不要!”
“他,他是扎夫持兵!”男孩恐惧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握著枪的手颤抖个不停,指尖已经僵硬无法伸直。女孩死死抱著他的胳膊,一边阻止著哥哥,一边看向基拉。
基拉没有武器,虽然挨了一枪却连匕首都没有掏出来。面对的是两个孩子,面对著那幼小却坚强的灵魂,他除了包容,什麽都做不到。
一步步向著两个孩子走近,越过那稚嫩的身体,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躺在角落里的阿斯兰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那个紧闭著双眼,面色苍白却依旧呼吸著的男人,是让他充满活著的力量的唯一存在。
没有死,还活著……
基拉含著眼泪从两个孩子身边走过,轻声道:“谢谢。”他甚至忘记了介绍自己,忘记安抚那两个饱受惊吓的心灵,一步步走到阿斯兰的面前,跪了下来,伸手将那依然温暖的身体抱住。
耸动的肩透出无声的哭泣,激动与喜悦充斥著的灵魂解放般的呼号。
男孩呆怔了半晌,缓缓放下了枪。女孩抓著他的衣襟,不解地看向哥哥。
“喂,你认识他吗?”男孩眨著眼睛,昂然地开口。虽然他们救了阿斯兰,但是并没有把他当成同伴。人终究是人,有感情有血肉的生命,同样的悲伤唤起的是同情的慈悲。
“嗯。”一边擦拭著眼泪,一边抚摸著那略显冰凉的脸庞,基拉心中的惊惶并没有减轻。阿斯兰虽然活著,但是体温降得很低,无论怎麽摇晃都没有反应,生命体征正逐渐步向冰点。
“他已经昏迷了四天,我们只喂他喝了点水,因为他一直醒不过来,吃的东西根本灌不下去。”男孩警惕地走近,手中仍然举著枪支。那只是自保的谨慎,却没有伤人的杀意。
“不过他能活著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调整者的身体,果然是不一样啊。”男孩一边嘲讽地说著,一边打量著基拉。在他的眼里,调整者应该都是怪物,可是基拉也好,阿斯兰也好,看起来和他们并没有什麽不同,那麽瘦弱的身体,居然也是战士,少年的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
基拉将阿斯兰抱了起来。
“喂!”男孩叫道,“你要带走他可以,但是不可以攻击我们的村庄!一命换一命,你不答应的话,”他举起枪对准了基拉的背心,“我就杀了你!”
基拉停下了脚步。“先开枪的可是地球军。”战争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得响的,一方攻击,另一方还击,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极端的结果造就人类生死的决择。说不攻击就可以不攻击,那是和平的时候。
就算没有地球和PLANT的战争,地球上也没有哪一个时刻停止过杀戳。
“我不管是地球军还是扎夫特,伤害到村子的都是敌人!”
基拉缓缓地转过身。靠在他的肩上的阿斯兰那苍白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让人倍感凄凉。男孩呆了一呆,手中的枪放了下来。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才会有那样悲伤的表情。
先开枪的可是地球军。
被伤害者的痛苦,制造了毁灭麽?
基拉看向那迷惘的孩子。即使是战争年代,即使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依旧怀抱著善良,人们才会思考才会反思。这样的孩子,是未来的希望。
“你们的村子,在哪里?”
男孩抬手指向东北方。“离这里大概有一百公里。”
基拉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去,男孩呆呆注视著他的背影。原本悲伤的容颜,因为那个微笑而显得温柔可爱。
“喂,你叫什麽!”男孩指著他大叫,“下次再碰到的时候,我会饶你一命!”
基拉一边走著,一边回答。“我叫基拉,基拉.大和。”
男孩和女孩同时睁大了眼睛。这四天来,他们反复在阿斯兰的呢喃中,听得最多听得最清晰的,不正是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