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失去他。
内心最深处如此叫嚣着,犹如跟他告白的那个下午。
黑发少年终于忍不住地落泪,即使是在渐渐开始有人经过的大街上。泪水滚烫地滑落双颊,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优一郎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所模糊,连就站在对面的米迦尔,也看不清了。
因为从小长大,所以每次狼狈的时候都会被他所看见么?
他会嫌弃自己么?
然而此刻自己身上却多了莫名的温暖感觉,眼前模糊了的天空转换成了米迦尔线条漂亮的锁骨,以及他唇角明显下降的弧度。
“笨蛋。”
莫名地明白了你的心情。
小优安全感小到几乎没有的程度,米迦尔一直都是知道的。
仍记得儿时优的母亲因为出差几天没回家,自己准备邀请他来自家吃饭时所看见的情景。
电视机被打开,音量几乎调至到最大的程度,优一郎将身子缩在了沙发的一侧,双手环绕着膝盖,平日都会抬起头来微笑着的脸却在此刻深深地埋入了膝盖之间。
电视里忽的传来了欢快的笑声,然而他却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从不存在生命迹象的布偶娃娃一样,呆愣地依旧缩在沙发旁。
莫名忆起在某本书上写过,这样的趋势就像是受伤的猫蜷缩在角落里一般——心疼得让人想去拥抱。
此后才渐渐发现,小优啊,其实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笑脸的背后总是隐隐地害怕着别人的莫名离开。自己这几天也的确怪了点,也不跟优说明一下情况,他自然是会担心害怕的吧。
……
米迦尔从老伯手里接过温热的茶叶蛋,转身看见优一郎正局促不安的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四周张望着。米迦尔缓慢地向他走去,微笑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茶叶蛋。
优一郎迷茫地睁大了红得可以和兔子媲美的眼睛,问道:“怎么买了茶叶蛋?”
不多加言语,米迦尔在他面前停下,微微蹲下身子,拿出了一颗茶叶蛋,便是轻轻地往优一郎红肿的双眼贴上去,语气平淡地说道:“你的眼睛都红成这样了,你还想当兔子啊?”
少年沉默不语。
优一郎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米迦尔不断变化着的影子,接过米迦尔手中的茶叶蛋,二人沉默了许久后他才出声问道:“你这几天到底干嘛了?”
“其实想留到最后一刻才告诉你的。”忽的抬起头来,米迦尔轻声笑道,“不过……”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怎么能让你担心?
…………
嘴里慢慢地咽着温热的茶叶蛋,优一郎心情甚好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感叹于对方的心情变化得如此迅速,米迦尔才慢慢说道:“我奶奶住院了。”
“那严重吗?”突然忆起儿时米迦奶奶曾温和地跟自己坐在门槛上聊天的情景,优一郎自然是担心的。
第十七章 *我想象着你站在我面前背景是一片黄昏荏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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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要搬家了。”
黑发少年手中剥着茶叶蛋的动作蓦然停滞,随后他听见米迦尔云淡风轻地说道:“要搬去奶奶住的医院附近,也是方便照顾她吧……”
“还会回来么?”优一郎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继续剥着茶叶蛋,一点点地将碎掉的壳剥落到地面上。
“当然会回来啊。”米迦尔突然扬起脸来,脸上依旧是如往常般温和的笑容,那是只对优一郎一个人的笑容。
“只是三个月而已。”
“连东西都不会搬走。”
所以,等我回来好么?
夏末温和的暖风拂过脸颊,吹干了优一郎仍旧停滞在脸上的点点泪痕,仅仅只是三个月而已,他还是等得起的。于是,少年学着他扬起了脸,笑得眉眼弯弯地说道:“我等你。”
即使如此,以后还是能在学校看见米迦尔的,即使时间突然缩小了好几倍,但总比无法看见他要好。
…………
太阳终于立于天空的中心点,温度渐渐上升,然而公园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米迦尔如往常一般地自然地牵起了优一郎的手,站起身把他往上提,继而悠然地说道:“约会去。”
优一郎这才想起刚开始的目的,皱了皱眉,说道:“我一开始就没觉得是在约会啊。”
对方尴尬似的干咳了几声,一脸正经的说道:“凡人是不会明白一个天才到底在做什么的。”
“就你还天才。”少年咧开嘴来笑话他。
最后约会的地点依旧是平庸到极点的肯德基。二人终于在拥挤的人群当中找到了一个空置的座位,优一郎不满地说道:“米迦天才,不是说约会么?”言下之意优想问他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约会之前还是要吃饭的啊。”米迦尔笑道,“我去点餐,小优要吃什么?”
“不知道,你随便点吧。”优一郎很随意的敷衍他,坐在座位上观赏窗外的风景,看也不看便如此回答着。
米迦尔笑着转过身,缓缓走向柜台,结果点来的都是优所钟爱的食物。黑发少年边吃着香辣鸡翅,还不忘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你点的不是我喜欢吃的,我就不原谅你了。”
“那我可真够悲剧的。”米迦尔单撑着手臂,坐在少年的对面微笑着看他吃食物的样子:“小少爷真难伺候啊。”
“我才不是!”优一郎下意识地反驳,嘴里莫名而来的辣意让他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想也不想便拿起旁边的可乐就往嘴里灌。
“别吃这么多,一会儿嘴又该变红了。”米迦尔温馨提醒他,优一郎的唇角立即下垂了弧度,然后便是用手指触了触自己的唇,突然想起了不甚美好的火锅回忆,优一郎立即远离了香辣鸡翅。
“我去下洗手间。”眼前的金发少年突然站起身来。
“嗯。”优一郎朝他扬了扬手。
米迦尔正走向洗手间的身子莫名地在拐角处停下,他偷偷地瞟向了仍坐在位置上吃着东西的黑发少年身上。
看见眼前的座位空了,优一郎突然想到以后的日子也是如此,米迦不会在家门口等着他一起上学,也不会在星期五的晚上到学校宿舍楼下,一边悠闲地玩着手机里的游戏,一边等着自己。看见自己的身影终于出现,他的唇角便自然地上扬,温和的笑容以及背后灿烂夺目的夕阳,一直是优一郎最希望看到的风景线。
黑发少年刚才还残留在脸上的依稀笑意在此时蓦然消失不复存在。他一秒,一刻也不想离开他。其实自己一直在假装开心吧,米迦尔又何尝看不出来?
躲藏在拐角处的金发少年微微地叹了口气,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仿若转移心思般地,优一郎一直低着头一边吸着奶昔,一边按着手机的黑色键盘,直至正前方传来了椅子被拉动的声响,优一郎才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挂上了笑容,极其废话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身穿白色休闲装的米迦尔轻声回应,自然地坐在座位上。
室内空调发出的凉气轻轻拂在裸露的光滑肌肤上,优一郎缩了缩脖子,继续喝着手中的奶昔。
“待会去哪玩?”米迦尔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打断了仍在持续的沉默气氛。
优一郎满脸写着心不在焉的想法,摇了摇头,然后回答对方他不知道。
米迦尔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开心么?”
优一郎愣了半响,垂下眼眸,手中的奶昔被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勒出了明显的皱褶。“怎么不开心啊……”
其实优的心里还是在不断地叫嚣着他不开心,他不希望米迦搬家,他希望以后一出门就能看见米迦之类的想法。而一开始还是满怀希望地答应他要等他的,但到后来却被各种关于未来的问题与联想所打败。
虽然只是单单的三个月,但所谓的孤独就会立刻把他完全侵蚀,这应该是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分别最长的时间了。
“开学我就要搬家了。”耳畔传来少年语气平平的话语。
“嗯。”
“小优开学还是要住宿的吧?”
“嗯。”
优一郎下意识地回答着,却不敢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所以……小优可以为了我,不住宿么?
“反正回家的路线这么近。”
“嗯……”
如此回答后,优一郎蓦地抬起头来,却看见对面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金发少年带着依旧能够温暖人心的笑容。米迦尔说——我以后放学回家,可以载你回去。因为去新家的路太远,我可以骑自行车。最重要的是,我跟小优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