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凌可心刚刚出去不久，就出事了。
柯柔然死了。
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他和皇帝赶到的时候，旁边的宫女已经吓晕过去好几个，皇甫轩原本还奇怪，身为皇宫里的宫女，见到死人居然会害怕，可当他看到柯柔然死相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两个词语形容：开膛破肚、牵肠挂肚。
她的腹部直接是爆开的，里面流着红到发黑的血液，皇嗣不过一个月大，太医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可血液为什么发黑？这便是开膛破肚。
肠子从下-体流出来一截，掺杂着不明液体，而这肠子，分明是有人用铁钩勾出来的。这便是牵肠挂肚。
陪着皇甫懿赶过来的几个嫔妃，也忍不住呕吐。皇甫懿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然后等贵妃身边的宫女从疯癫边缘悬崖勒马，清醒过来之后，才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哭着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们就是陪着贵妃娘娘回宫，可是一阵大风吹过，娘娘就不见了，等奴婢们找到娘娘的时候，她就已经、就已经……”
那是中秋夜，帝王仰天长叹，不仅是为这个突然消逝的小生命，也为即将面临的柯氏家族的拷问。
——当年皇甫懿还是皇子的时候，跪在柯家长辈面前，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对柯柔然，哪算她刁蛮任性、不明事理，他都会宠着她。
后来柯家祝他登上皇位，皇甫懿以柯柔然无后为借口，只给了她贵妃之位，可如今柯家还没有铲平，她就没了，这让他怎么办？
而且，看那黑色的血液，便知柯柔然这孩子定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她的身子早就被他折腾到不能生育。
皇甫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觉得心乱如麻。
皇甫轩此刻也心乱如麻，因为他找不到凌可心了。
宫里刚刚发生了事，乱的很，她一个大病初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万一除了危险怎么办？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皇甫懿，在皇宫找了一大圈，终于在御花园假山后面的小溪旁，找到正在洗手的凌可心。
皇甫轩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他走过去，握住女人的小手，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一顿好找。”
“啊！”
凌可心吓了一跳，身形不稳，差点儿跌到水里去。幸亏皇甫轩抓着她的玉手，才让她幸免于难。
女人脸色发白，额头上一层冷汗，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
第905章 深宫一抹胭脂色（15）
“别怕，是我。红鸾，我是皇甫轩。”皇甫轩把颤抖不止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认错道：“不小心吓到你了，别怕别怕，是我的错。”
男人的胸膛很温暖，凌可心抬起自己被洗的发红的右手，又重重地放下去。不过这次，男人却把她两只手都抓住。
“小手怎么冰凉啊，不小心感染风寒了怎么办？”皇甫轩心疼地看着她饱受摧残的玉手，最后放在唇边呼了呼，渡给她热气。
这双手，他最喜欢了吧？
凌可心抿了抿唇。这手的确是好看，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种美感。
待凌可心回过神来，已经是午夜时分，她跟着皇甫轩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给皇甫轩捶着后背，问：“我听说，刚才，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贵妃娘娘殁了，皇兄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皇甫轩挑了挑眉，“下面一点，再重一点。”
“喔……”凌可心按照男人的要求来，明明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耐，可还是忍不住问：“听说场面很血腥？”
“……好多宫女都吐了，幸亏你没看到。那个逆贼真是可恶，居然下这么狠的手。”皇甫轩正色起来，不过想到凌可心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己本不该跟她说这些，便又改了话题：“我已经跟皇兄说，把你处死了，从此以后，世上没有红鸾，我再给你个新的名字——惊鸿一瞥牵情郎，深宫一抹胭脂色。你便叫知嫣，如何？”
初次相见，她躺在破床上，身下是胭脂色的血液，痛苦尽头扯出的一抹笑意，足够他挂念一辈子。
知嫣，倒过来便是胭脂，她是他心底朱砂痣，永远也无法放下。
“我都听王爷的。”凌可心小鸟依人似的靠在皇甫轩的身边。知嫣也好、红鸾也罢，都不过是个称号而已，但这个男人，即便只是她的攻略目标，他们的情分只有一世，却给了她她曾渴望过的所有温暖。
良心：[小丫头终于动情了……]
凌可心：[你说什么呢！]
良心：[咳咳。刚才第一次，怕不怕？你要是做不来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跟孟婆求情。]
凌可心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不必了……我不能永远做一只囚笼里的金丝雀，人总是要成长的。]
良心：[……祝你好运。]
-
这次凌可心回摄政王府之后，便被皇甫轩介绍给了府中所有人，告诉他们，这就是未来的王妃。
——在凌可心带着面具的情况下。
除了琉璃，谁也不知道，“知嫣”便是从前的“红鸾”。
凌可心被养胖了不少，身上也越来越有料。
可是这个位面的攻略目标皇甫轩一直秉承着不成亲便不碰女人的可笑原则，没对凌可心做什么，良心也只能替这个傻子王爷干着急。
凌可心倒是快活不少，跟着琉璃学女红，学写古代的书法字，学习如何剪出美丽的窗花。
她的右手很巧，琉璃总是那样夸她。
第906章 深宫一抹胭脂色（16）
半个月之后，皇宫又传来噩耗，又有个妃嫔暴毙身亡了。
但是这个妃嫔，是在主动献媚不成、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路过冷宫的时候，喝了几口身边丫鬟递上来的水，等回去以后，没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死在了自己的寝宫里。
而那递水的丫鬟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人，如此一来，太后和皇帝皇甫懿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
这事也就当趣闻，听听就算了。反正如今凌可心在摄政王府，“红鸾”死了，她是“知嫣”，再大的罪过，也波及不到她的身上。
皇甫轩对她的好感度，从中秋节之后，便再也没用涨过，害得凌可心跟良心抱怨，问他是不是皇甫轩对她“柔弱白莲花”的装扮能有60好感度算不错了，她要不要改一下人物设定。
良心：[我怕你改成人格分裂，直接把皇甫轩吓死。]
凌可心：[……没爱啦我的良。]
不过凌可心自由了许多，成为准王妃之后，便可以带着面具随意地去街上玩，只要在皇甫轩下朝回府之前回来就可以。
-
冬至那日，凌可心裹着白色的长袍，站在长街的尽头，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
那雪花在她的手里即刻化掉，就如同凌可心的命运，只要踏上了这条路，便是万劫不复。
很快，一辆马车赶过来，赶马的车夫从车上扶下来一位病态的美少年，他一身白衣，唇瓣都泛白，还未开口跟凌可心打招呼，便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凌可心等他难受过去那一阵儿之后，才解释道：“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请柯大人亲自前来。”
她故作紧张的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人之后，才一点点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样貌，问：“柯大人还记得我吗？”
这位病态美少年，便是柯柔然唯一的亲哥哥，柯子然。柯子然进宫过，有幸和之前的“红鸾”碰过面，也就能认得出来，“红鸾”是曾经服侍他妹妹柯柔然的人。
柯子然点了点头，眸色森寒。
自己的妹妹在皇宫被人害死了，那个狗皇帝却连凶手都找不出来，而柯家的其他人也决定按兵不动，都当他妹妹的死是白死！
当初他放任自己妹妹进宫，是因为皇甫懿信誓旦旦的承诺，可是如今呢？他妹妹死了，谁还记得那个雍容华贵的柯贵妃？
而凌可心就是看中了他妹控这一点。
看着柯子然愤怒的神情，凌可心也哀然地掉了几滴眼泪，哭着道：“我们贵妃娘娘死的惨烈，皇上却不闻不问。大人可知，皇上为什么不昭告天下，那日害贵妃娘娘的人，到底是谁？”
柯子然小退一步，攥紧了拳头，声音悲伉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