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司空竟然还吃了这一套,那句话就像是在安抚她,她当时的喜悦从心里逐渐扩散到全身,脑子都有些晕晕沉沉。
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
戚小小摸摸自己的脸,不好,又开始发烫了。
她好想有个人说说话,在这里唯一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她身体里的教主了,可是这经室的经文估计对教主还是有一定影响,教主在三个时辰前就不再出声了,隐匿在了戚小小意识深处。整个经室静极了,门不知用了什么符咒,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响动,于是这个室内唯一的声音,就是戚小小自己的呼吸了。
算了,反正也没事做,不如睡觉。戚小小闭上眼,决定把这无聊的时间都睡过去,正当她快要入眠时,一个如在闷罐子里的声音传来,
“小小?戚小小!”
谁呀?戚小小皱着眉爬起来,这门不是听不到任何外界声音的吗?
“戚小小!活着没!”
“你丫才死了!”戚小小忍不住回呛道。
“哟,还挺有精神的。”那声音似乎在偷笑,“果然这经室对你没什么影响。”
“你谁呀你?”戚小小仔细听了听,这声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传进经室,声音沉闷,一时听不出音色。
“你那英俊潇洒的二师兄你都听不出来?我看你是被关在这关傻了!”
原来是青行啊,戚小小凑到门口,努力想从门缝里看到什么,但她眯了半天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她泄气的坐在门口,说道,“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就这么想我?”青行的声音传来,“我怕你在里面无聊,特地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却狗咬吕洞宾,真是伤心啊。”
“啊呸,你才是狗。”戚小小无精打采道,“喂,你知不知道师伯为什么关我啊?”实在是太没道理了,她连师伯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关起来了,戚小小委屈。
“你不知道?”青行带着同情回道,“师伯怀疑你和魔教有关,所以把你关在经室,想看看你会不会暴走。”
“你这经室墙壁上的经文不是用来封住魔修的吗,都把人封住了,还怎么暴走?”戚小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师伯是不是有点毛病。
“你怎么会知道?”青行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为何知道这经文是用来封住魔修的?”
坏了。戚小小一时嘴快,全然忘记这话是教主告诉她的,这下好了,自己该用什么话给搪塞过去?
“罢了。”青行见戚小小久久不回话,也不追问,“若你是魔修,此刻应该被经文影响到失去神志,被心魔反噬,但是看你现在意识清晰,能说会道,应该不是。”
戚小小闻言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青行,你总算说了一句中听的话了。”
“其实你被关在这也好,现在门派里乱着呢,你被关在这,正好也洗脱你是魔教妖女的嫌疑。”
乱着呢?戚小小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被带去的司空,不由得开口问道,“大师兄呢?他如何了?”
“你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第一时间想着他。”青行低声笑了笑,“他去后山冲瀑布了,冲了一天了。”
为何?是想静心还是疗伤?戚小小想到在铜镜中见到的血色眼睛,有些担忧的问道,“师兄有没有让师伯治疗?”
“治疗?”青行听起来很是疑惑,“大师兄他受伤了?”
果然没说啊。戚小小叹口气,她已经猜到了,依司空的性子,肯定什么都不会说,自己一人默默受着。想到这,她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司空他……有没有说起她的事?他一天不见她,有没有问起过她?
“也是造孽,现在喻清师叔极力反对掌门继任大典,带着一干弟子在门派里闹得鸡飞狗跳,鹤山师叔又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还有……”
“继任大典?”戚小小一惊,连忙问道,“司空要正式继任掌门了?”
“要是师兄就好了。”青行叹气道,“师兄掌管门派时,虽有力不足之处,但大小事宜皆亲力亲为,各弟子都十分信服他,可如今师伯一出关就要继任掌门之位,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你是说师伯要继任掌门之位?为什么?大师兄不是掌门之子吗?”戚小小满心慌乱,急急问道。
“师兄是掌门之子不假,可师伯也是掌门的同门师兄弟,况且又是前辈,师伯说大师兄不够稳重,管理松懈,让魔修闯入门派,还有,师兄还收了你入门派,是不守门规。”
我?戚小小瞪大眼睛,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所以才害的司空丢了掌门之位吗?
“你在自责吗?”青行安慰道,“这事也不能怪你,师伯毕竟一把年纪了,思想死板,其实吧,我觉得你性子活泼,也挺好的……”
“青行……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戚小小低声说道,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什么忙?”
“你去帮我和师伯说,我愿意主动退出门派,只求……”戚小小咬咬嘴唇,接着说道,“只求师伯,不要责怪大师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
原来良辰美景,对于我,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微微嗅到一点点虐的味道。
☆、心魔
后山。
司空端坐在瀑布下,任由水流冲刷着他只着了里衣的身子,霜降被他放在一边,散着微微的寒意。
霜降是司空刚结丹时,他的父亲,也就是青山派的上任掌门亲手交托于他,传说霜降是由千年寒铁制成,后持剑者是一位杀了万人的将军,后来将军身死,霜降又在一口寒潭中沉寂了百年之久,所以据说剑锋掠过之处,都会因为寒意而结霜,故而命名为“霜降”。
只是,司空自从得到这把剑以来,从未能使出结霜的剑招,他以剑入道,性子又静,前任掌门正是觉得他能配得上霜降,才把剑赐予了他。
但司空使着霜降,除了能感受到它的寒意之外,便再无特别之处,不知是这剑与他不合,还是……
还是他根本配不上这把剑。
司空凝神静气,周遭的空气冷的像冰,水流过久的冲击在他身上,他早已麻木,并没有什么痛感,司空想要平静下来,但是却发现心越来越燥,即使他的身体冷的像冰,但身体内里的热度,却丝毫未减。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司空睁开双眼,满目尽是血红。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中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蛹而出,他颤抖着,莫名的恐惧感不断地袭来,双眼也模糊起来。
一片朦胧间,他看见一人向他款款走来。
“空儿。”那人唤了他的乳名。
“爹……”司空喃喃道,“孩儿……孩儿让您失望了。”
“为何如此责怪自己?”那人正是已故的青山派掌门司南,他伸出手来,抚过司空的头顶,开口说道,“你尽力了。”
“不……”司空低着头,声音颤抖,“孩儿不能像以前一样坚守自己的道,有人对孩儿说了什么,可是孩儿什么都想不起来!孩儿……孩儿害怕!”
司南轻声问道,“空儿在害怕什么?”
“我……”司空愣住了,他此刻脑子里如一团乱麻,一个完整思绪都没有,是啊,他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
“正为正,正非正。邪为邪,邪非邪。空儿是不是在焦虑这个?”司南开口说道。
司南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点醒了司空,司空细细咀嚼了一番,迟疑着问道,“爹,究竟,何为正邪?”
司南闻言,并未回答,只是笑着说道,“你自会领悟,只是你的心,现在太乱,无法静下来思考罢了。”
司空看着司南,想要伸手去触碰,又忍住了,“爹,孩儿有些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儿会累,是要承受的东西太多。”
“爹,我把您给我的掌门之位弄丢了,就连您给我的霜降,我也从未发挥出它的真正实力。”司空的手用力握紧成拳,“孩儿没用。”
“空儿,你还不够强大。”司南声音逐渐变得不真切起来,“你还没看清你自己,你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你要让你的东西,谁都夺不走……”
司南话音飘散在雾气间,司空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他依旧在后山的瀑布下,水流里带着凝结的冰碴,周遭的树木花草,全都结上了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