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如此仓促,用君不染的话说,就是免了夜长梦多再生变故;而对柳菲儿来讲,柳家之于她也不能再称之为“家”,早日离开也好。
亲事一定下,三书六礼开始一一走过场,柳老爷和柳夫人倒也满意。对于他们来说,原本没指望嫁出去的女儿能顺利嫁出,至少面子上不会那么难堪了,而且这个女婿深藏不露的样子,让他们又有了日后倚仗的心思。
于是柳夫人又似变了个人一样,对柳菲儿嘘寒问暖起来,让柳菲儿不解的同时也颇为不自在。
柳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待她日后嫁过去就要谨守三从四德,不可忤逆夫君,也不可捏酸吃醋,要大方得体,处处以夫为先,诸如此类。
柳菲儿听一句脸上的表情就淡一分,当柳夫人提出要给她陪嫁几个美艳丫鬟时,她终是忍不住直言拒绝了:“女儿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再说女儿还未出嫁,母亲就担心我失宠,如此又何必应下这门亲事。”
柳夫人眉一皱,说道:“娘这是为你着想,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呢,男人多是喜新厌旧,与其日后找不知根底的,倒不如用这些捏着身契的,还得听你的话不是?你呀还年轻,听娘的准没错。”
柳菲儿不以为然,若是到了那样的地步,还有做这些的必要吗?她眉眼淡淡地回道:“母亲说得有理,可女儿不愿膈应自己,您说再多也没用,便是青儿我也不带。”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看着好了,日后有你的苦头吃。”柳夫人见她态度依旧坚持,终于还是甩手而去。
等柳夫人一走,青儿却上前几步跪在柳菲儿的面前哭求道:“小姐您答应过带着奴婢的,不能丢下奴婢啊!”
柳菲儿抬眼看着哭成泪人的青儿,缓缓开口说:“当日我问过你可有喜欢的人,今日还是这句话,若有,我便遣人问了,你也有个合意的归处,不然就得等母亲给你安排了。”
“说到底,小姐还是不愿带着奴婢么?”青儿泣道。
柳菲儿叹了口气,就算青儿再衷心她也不会带着,毕竟她和君不染之间有秘密,如今遮遮掩掩,难道日后也要吗?
她刚想扶起青儿,就听她哭诉道:“小姐若是不带着奴婢,那奴婢只有一死了,秀儿姐姐说,夫人不满奴婢带坏小姐,想将奴婢发卖呢!小姐——您救救奴婢吧!”说着就磕起了头。
柳菲儿见状忙将她拦住,眼眸一黯说道:“罢了,你想跟就跟着吧,不过两家规矩不同,日后你若待不惯,我便放你离开。”
“谢小姐,奴婢一定会守着规矩的。”青儿终于破涕而笑。
柳菲儿摆摆手,说:“我这里没事了,你自去忙吧。”
青儿擦擦脸颊,应了一声,匆匆跑出去重新洗漱了。
柳菲儿摇摇头,却听身后传来声音道:“为何要留一个麻烦?”
柳菲儿转身看向君不染,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歹主仆一场,待她离了柳家,我便放她自由,也算全了这份主仆情谊。倒是你,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到底听了多少,看了多少?”
君不染挑眉一笑,调侃道:“菲儿担心我看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不意外地换来了柳菲儿的怒视,他立马改口带着委屈说:“就算做不得君子,这种小人行径我也是不屑的,莫非菲儿不信我?”
柳菲儿“呵呵”一声,准备无视他,却听他话锋一转,说起了别人的事。
而这别人还和她有那么一点关系,正是那林家嫡子林子熙。却说他一改原先不愿入仕的态度,被叶尚书推荐给了太子,而叶家自然是站在太子一边。
君不染要说的是,这林子熙确实是个人才,心思灵活口才好,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被他一番说服之言,终究还是倒向了太子,如此几番,太子的权势又渐渐稳固了下来,如今正好与诚郡王打了个平手。
“所以太子又找上了你,还是诚郡王?”柳菲儿猜道。
君不染点点头:“两个都来找过,被我拒了。”
“就不担心他们一起报复?”
君不染嘴角一勾:“若真是那样倒也有趣,
可惜两人都多疑,既不能合作,报复我,岂不是将我推到对手阵营?如今战事未平,还是京中安乐一些,待天下太平之日,我们便离开如何?”
“好。”
第14章 第一个世界14
大魏嘉元二十一年八月初,皇帝突发疾病卧床不起,随即下旨命太子监国,而朝中大臣自分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暗中属意诚郡王。
太子虽有皇帝明旨在手,但诚郡王那几岁不是白长的,加上太子离宫十五年,这期间朝臣看到最多的却是诚郡王,若非皇帝指定了人选,真要让那些支持着太子的大臣去选,也未必会选择太子。
两方势力明争暗斗,一边互相攻讦,一边互挖墙角,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
不过这些和柳菲儿暂时没什么关系,再过几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现在再看当初定下的婚期,就会觉得再好不过,律法规定了,皇帝驾崩百姓一年不得嫁娶,要是日子定在后面,说不定真的要拖上一年,若是期间再出什么变故一切就很难讲了。
就这么几日,柳菲儿反而忙碌起来。
“小姐,这是单子,给您过目。”青儿手里拿着一叠单子走上前来。
“放在桌上吧,等会再看。”柳菲儿瞥了一眼,垂下头继续和手中的针线奋战,嫁衣什么的,她意思意思缝上两针就好,可某人开口问她索要香囊和贴身衣物,她也不好拒绝,衣服还好说,穿在里面也不用考究绣工,偏偏这香囊是佩在外面的,她能做个丑的吗?
算上今日她已花了三天,选料、构图和配色这些都不是问题,临到下针时就犯了难,就这样到现在她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一,换做别人都能做上几个了。
“嘶——”柳菲儿按着被针扎到的手指,皱着眉头发愁,果然天赋不够需要勤奋来凑,她这半年不动一次针线的人,可不就犯了难,可让她半途而废又不甘心。
青儿见状开口道:“不如奴婢来做,小姐再绣最后几针?”
柳菲儿都忍不住要心动了,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到时候心虚是一回事,被察觉又是另一回事,人家可是着重点说了“要亲手做的”,以君不染的心思还能看不出来?她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青儿见了没再说什么,就在一旁帮忙整理线团。
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青儿一看说是夫人来了。
柳菲儿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刚起身就见柳夫人走了进来。
柳夫人走进来一瞧,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像话,女儿家首要的事就是要拢住夫君的心,娘还担心你转不过性子呢,这以后可得把你的性子收一收,不然可别回来朝我们哭。”说着让几个丫鬟搬来两个箱子,指着说道,“这里是娘让人新做的新衫,还有新打的首饰,到时一并带去。”
“辛苦母亲了。”柳菲儿回道。
柳夫人一扬手,让秀儿拿上来一个盒子,她接过盒子对着柳菲儿打开,说:“这是你的嫁妆单子,有什么缺的回头和娘说。另外娘给你挑了两房下人,你带过去也免得那边的人用不惯,那些丫鬟……你不要就算了。”说完这些,她让人把那两房人的身契给了柳菲儿,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晚间时候,柳菲儿心血来潮翻出了那份嫁妆单子,一看之下却是颇为失望。
这嫁妆一共六十四抬,看着确实不少了,就是京中贵女们,除非家中非常宠爱的或者真的高嫁的,一般都不会越过这个数。
真正让她介意的,是这嫁妆中完全没有包括那些聘礼。虽说不乏有人家将聘礼全都留下的,但多数都是留一部分,其余大部分都充作嫁妆一起出门的,何况那些聘礼足有三十二抬,论起价值不下于那六十四抬,原本是君不染担心柳家在嫁妆上为难她,特意给她当作“添妆”的。
最后她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把那单子丢回了妆匣,如此一来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欠柳家了。
转眼就到了中秋那日,柳家人难得又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柳菲儿许久未见过柳应文,乍一瞧见不禁吓了一跳,倒不是柳应文有何不妥,只是他先前人长得偏瘦,柳夫人还一直念叨着让他多补补,可如今他整个人胖了何止一圈,都快向柳老爷靠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