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都知晓了?”柳菲儿问。
当初定亲之事并未大肆宣扬,若是林家厚道一些,悄悄来退了,并不会有很多人知晓。
青儿听了小脸一皱:“那林家可是大张旗鼓来的,就怕人不知道似的,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柳菲儿摆摆手:“罢了。”事情已成定局,想再多也无用,至少也要等她好了才有力气去想。
只是她这一病,反反复复半个月都没有丝毫起色,到后来竟是有了缠绵之象。
直到这一日,她因着白日里睡得不少,睡到半夜就醒了,然后就被床边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吗?”男子说着将手伸向了她的额头,“嗯,没那么烫了。”
柳菲儿这几日反应慢,刚要伸手阻止,对方已经拿开了手,她只能力不从心地瞪向那人说:“你们一个个都喜欢趁人之危吗?”
男子听了温声安抚道:“那日我有不对,现在向你道歉可好?”
“道歉有用?你只要别再出现,我就心满意足了。”柳菲儿说着又有些咳嗽起来。
“这个却是不能够。”男子说着语气一冷,“就是太放心你,才差点让你坏了身子。”
柳菲儿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这时就听男子话锋一转提起了她的病,“你们这是请了哪个庸医,小小一个风寒竟是半月都没好。”说话间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入她的手中,“早晚一粒,最迟不过三日,不苦。”
柳菲儿见他转身似乎要离开,忙将人喊住:“等等。”
男子闻言回转身来,嘴角一勾:“菲儿要留我吗?”
这话说得暧昧极了,可惜柳菲儿懒怠计较,只将那瓷瓶向他一抛,说:“拿着,好滚,不送。”
男子接过瓷瓶,叹气道:“唯女子难养也。”
说着几步走回床边,趁着柳菲儿不备之际,出手如电,眨眼已将药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柳菲儿只觉有什么东西下肚,却是一点反应都来不及有,须臾就觉胸口不适减轻许多,头也不再那么昏昏沉沉,这让她本要脱口而出的叱责又咽回了口中。
“这下信了?”
柳菲儿瞟他一眼别过了头,然后就听男子轻笑了一声,留下一句“明日再来”,回头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那青花瓷瓶还留在床头,证实刚才那些并非梦境。
半晌过后,柳菲儿起身下床走到了窗边,却见窗外月色正好,院中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
她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只觉形同虚设。
幸而方才那人没有不轨之心,否则莫说她还在病中,就是病好了,以对方刚才的身手,可不是太子之流能比的。
只是,刚才对方话中隐隐有着未挑明之意,特别是提到她的病时,好像还有些生气,这让她不解之余也有些不安,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吗?
第10章 第一个世界10
大凡女子被退婚,无论对错总是吃亏的一方,何况还有着不利的流言。
就在柳菲儿病好之后没两日,柳夫人就挟着连日来积攒的怒火,兴师问罪来了。
青儿只来得及跑进屋里喊了声“夫人来了”,就见柳夫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柳菲儿正在窗口站着,闻言将手中的瓷瓶往袖中一落,顺手带上了窗。
“娘来了。”
柳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上来就是一句质问:“那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外面传言说你是故意落水?”说话间人往那榻上重重一坐,显然气愤难平。
青儿赶忙奉上茶盏,却被柳夫人挥了挥手赶到一旁。
柳菲儿眼波未动,难得语气淡淡地反问道:“娘信吗?”
柳夫人白了她一眼:“那些人都说你是冲着当日某位贵人去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你说这让咱家成了什么了,这左邻右舍都跟看笑话似的,说什么的都有。”说着拍拍胸口顺了下气,又一口将茶饮尽,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这亲也退了,柳家的脸面也快丢光了。”
“娘信了?”
“娘信不信有何用!娘只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先前林家的亲事就见你不满。”
柳菲儿听了心中微微一凉,但还是开口辩解道:“当日落水算是意外,撞我之人是那琥珀郡主,女儿先前无意中得罪了她,或许……”
柳夫人瞪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那你好端端地为何撇下两个丫头,若不然也不会如此。”
柳菲儿抿了抿唇,垂眸道:“是女儿的不是,让娘和爹跟着受累了。”
“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好好的亲事黄了,你又落下一堆口实,以后可怎么办!”柳夫人扶着额头叹气,却是没了一开始那么大的火气。
柳菲儿示意青儿续水,然后思量了一下说:“时间久了或许就淡了。”
柳夫人一听这话又大为光火:“那到时候你还嫁得出去吗?”
柳菲儿蹙了蹙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柳夫人:“那娘以为呢?”
柳夫人刚刚过来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说到这会竟是眉眼宽松起来,那怒气倒像是故意为之了。
就听柳夫人开口说道:“你也别怪娘,换做别家怕是直接对外宣称病故了的,我和你爹自然舍不得……”
“娘不如直说吧。”柳菲儿垂下眼眸,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柳夫人顿了片刻,带着劝说的口气说道:“昨日有位公子派人前来说媒,说是愿意接你过府,你知道在这京城你爹算不得什么,我们也难做……”
柳菲儿嘴角一弯,垂着头问道:“所以你们应了?”
“爹娘也是为了你好。”柳夫人急忙解释着,却也是变相地承认了。
柳菲儿听后只是微微一愣,眼中已无半点情绪,她伸手取出袖中的瓷瓶,轻轻摩挲着上面深深浅浅的纹路,口中淡淡地说道:“莫非这位公子娘说的那位贵人?”她抬眼看向柳夫人,“而所谓过府,不是出嫁,只是无名无份?”
柳夫人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静:“这嫁妆都是一样的,你爹说了会给你更多的陪嫁,定不会让你难做,且那位公子身份尊贵,日后你若得宠,更可一步登天。”
见柳菲儿又低头不语,柳夫人继续罗列了种种好处,只把这事夸上了天,只盼着柳菲儿欢欢喜喜应下,可直到她说得口舌冒烟,也不见柳菲儿应承半句。
见此情形,柳夫人的口气也冷了下来:“你这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娘还能害你不成?这已经是极好的亲事了,比林家不知好了多少,多少人想着盼着也未必等得到。”
“想着盼着……娘也是如此吗?”柳菲儿说着缓缓转身,再次走到窗口推开了窗,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屋内的烦闷,窗外绿色渐浓,不知不觉夏日已近了。
柳夫人跟着到了窗边还要说什么,却被柳菲儿抢了先:“女儿只问一事,希望娘如实告知。娘说我亲事难办,所以不得已为之,那女儿怎听说有人上门提亲愿意娶我?娘可听清了,是娶,不是纳?”
“这是哪个乱嚼舌?”柳夫人说着狠狠瞪了一眼青儿,却见柳菲儿摇摇头说:“与她无关,母亲瞒得好,青儿想必也不知晓。”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柳夫人叱责道,“有好人家爹娘还能不应?那人一文不名,不过是个骗子,爹娘怎能将你往火坑里送。”
听到这话柳菲儿莫名想笑,得了想要的答案,她直接说道:“母亲回了吧,这亲事女儿不应,若不然就让女儿病故也无不可。”
这话终是惹恼了柳夫人,她脸上怒容又起,再开口时话中多了几分狠绝:“这事由不得你。”说完不由分说,拨开想要劝说的青儿,怒气冲冲地走了。
柳菲儿看着那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张软榻,眼神一凝开口吩咐道:“将那榻上之物全都换了,不要留。”
“小姐,这是?”青儿不解地问。
“去做就是。”这会柳菲儿心情极差,口气也就冷淡许多。
青儿见此情形不敢再多言,出门喊了两个丫鬟一起,重新将那软榻布置了一新。
柳菲儿随意瞥了一眼就不再看,只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心绪却回到了两日前的晚上。
那日她迟迟不敢入睡,又怕节外生枝就将青儿也打发了。
到了夜半时分,正在她昏昏欲睡之际,一道声音在她身旁响起:“这是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