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抬头看她,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眉宇之间,浮上几丝愁。
这是怎么了,他刚感慨着,少年不识愁滋味。
脚步声渐远,女郎已经下了楼。
想必是习书累得紧吧,红枫不再往深处想。
红枫依旧把玩着那绿手镯,心道也不知是哪个手艺人将那红豆穿上的。
本也不衬先暂且不提,手艺也着实差了些。
还打了死结,红枫仔细瞧了瞧上面的弯弯绕绕,废了好些力,也没能将那红豆串子解下来。
罢了,红枫将手镯放回盒子,随手放在一旁。
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月,那女郎一直未曾来,想是秋闱将至,因此越发刻苦了。
她却在一日忽的来了,身上酒气冲天,身边依旧是那三五个熟识的女郎拢着。
红枫少不得作陪的,听着她咿咿呀呀说了许多闲话。
红枫才明白,今日是她祖母的生辰,在家里吃了不少酒。
得了一刻的放松,一群女郎便伙同着往凝香馆来了。
都说读书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她倒愈发成熟稳重。
仿佛万千心事,皆藏于她眼眸之中。
红枫上手轻抚,又与她凑得极近,算是完成今日‘陪酒’的要求。
女郎本来是呆坐着,咿咿呀呀的说些闲话,突然微楞了一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来,子清,你来凑个数,人多热闹”
说话的是林女郎,半醉不醉的模样,扯着子清的胳膊便往他们那边走。
女郎显然是不怎么清醒的,跟着林女郎过去,差点摔在桌上。
那边已经将许多小而低矮的桌子凑在一起。
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群女郎,围坐在一起。
似乎要玩什么游戏。
时下酒桌上的游戏多种多样,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大多简单,不外乎就是那几种惩罚的把戏。
但是这些把戏放在凝香馆这种地方,尺度便要大上许多。
到第三轮,便已经有个女郎与旁边的小君吻得火热,使那小君时不时发出“唔,啊”的声音。
那小君眼中半含眼泪,似有万千风情。
气氛也因此炒得火热。
红枫面露乖顺的坐在一旁,眉眼低垂,掩住眼里的厌恶。
情爱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但此时那小君衣衫已经褪去大半,由那女郎随手把玩。
女郎却衣衫整齐,一边侍弄着那小君,眼中却透出明晃晃的鄙视之意,仿佛在她手中娇喘的,是个多么下贱的玩意儿。
他前不久才见过‘这位女郎’哄着那小君的情形。
什么‘心肝儿’,什么“此生挚爱”。
任旁的小倌如何劝他,那小君却还是上了几分心。
日日盼着她来,也顶着老鸨的压力,不接待旁的客人。
她若是使银子来找乐子,本也是银货两讫的生意,何苦哄那小君。
她若是有一份真心喜他的,必得藏着护着,岂会如此行径。
旁边的子清仍撑着脑袋,因被酒搅了神智,此时只是乖顺的看着场上的动作,和旁边的红枫如出一辙。
夜长,一群人起了心的要作弄人。
罚处到底还是落到子清身上。
她撑着脑袋,皱着眉,任旁边的女郎与她言说好半会,也是一副没有听懂的模样。
旁的人看得着急,红枫在旁边等着,也未尝不觉烦人。
许是旁的女郎在她耳边吵得久了,那女郎终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嘴里含糊着“亲红枫”。
女郎说着转向红枫,又笑起来,眉宇间那丝丝愁便淡了去。
女郎们也是吃了酒的,平时子清在众女郎面前又是个内敛的。
好容易才逮着机会,自然要瞧瞧,这呆瓜要弄出什么花样来,因此一个个在旁边呼和。
或许是吃了酒,还未及至红枫脸前,女郎自己倒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木马~’”。
接着笑弯了眼睛,在红枫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那吻一触即分,未带半分缠绵悱恻的情/色味道,红枫只觉得有什么火热的东西一擦而过,便结束了。
女郎又坐在桌上,笑得开心又傻气。
旁的女郎‘啐’了几声,再是觉得没劲,也不能同一个‘醉鬼’讲道理。
酒局行了两轮,林女郎便招了招手,令红枫带子清去旁的屋子休息。
红枫巴不得如此,陪着女郎们吃了些酒,也要留心陪着这个吃酒吃醉了的‘酒鬼’,实在累人。
和红绿一起扶着,好容易才将这醉鬼抬来休息的屋子。
先是灌了醒酒汤,再伺候着脱了鞋子,脱下外袍,好一顿伺候,醉鬼倒在床上,红枫方得了空。
“主子,兰汤已经备好了”
红绿在一旁躬身请示。
“你且回去休息吧”
红绿依言退下。
红衣美人拉了条锦被盖在女郎身上,便随手脱下外袍。
赤脚及地,落在砖红色地毯上,更衬得肌肤白嫩细腻。
只可惜及至美人穿过珠帘,于屏风后沐浴兰汤,床上的人也无半点动静。
沐浴更衣,夜已深,凝香馆也陷入长眠。
红枫夜间睡眠清浅得很,初被人揽在怀里,红枫便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
但女郎越发得寸进尺,一会子摸摸他的眼睛,一会子抱他抱得生紧。
如此就是没醒,也被她吵醒了。
被烦得无法了,红枫索性睁开眼睛,女郎倒好,竟一下子做贼心虚的闭上了。
可她本就是半躺着的,如此掩耳盗铃的行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红枫索性也不管她,此时天色昏沉,还能睡个回笼觉再起来。
“红枫---”
女郎学着红枫平日的模样拖长尾音,“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罢”。
“女郎要说什么?”
红枫半眯着眼睛瞧她,声音绵软。
女郎却已经高高兴兴的下床,将床榻旁边的烛光点上。
“我给你讲讲我幼时的故事吧”
女郎高高兴兴的上床,半坐于床边。
许是怕吵着了旁人,女郎声音刻意低了几个调,且十分软,像是在哄孩童一样。
“我从前调皮得很。。。。。。”
“嗯---”
“有一次。。。。。。。”
“嗯---”
红枫半眯着眼睛,在她轻软的声音下,倒真的有几分想要睡觉。
等清晨的阳光照在红枫的眼皮上,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旁边早不见人影。
第78章 (女尊)小倌(五)
恍恍惚惚的消磨了些日子,午间越发犯困。
平日只恨不得抱着冰块过日子。红枫才恍然想到,夏日已至。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夏日长热烦闷,蝉声搅得人心烦。
凝香馆临水而建,倒比其他地方清凉些。
今日是凝香馆的大日子,凝香馆从月前已开始为今日做准备。
楼前早早的便装饰好了,楼里的小倌们也换上新装。
个别大胆的,只在下身围一层布,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便施施然迎客。
还未及至下午,便有一堆人来红枫的屋子,伺候他梳洗打扮。
及至黄昏,老鸨也到这屋子来了,此时装扮得已经差不多。
一一屏退旁人,老鸨拉着红枫坐下,客套的说些些关心话,才慢慢进入正题。
“今日要你陪的是淮安新贵,夏女郎,她性子不怎么好,只需你多担待些”
老鸨下了功夫,将那位大人喜欢的模样说与红枫听。
要清纯无知,要美目含情,眉宇之间却带着丝丝愁绪。
再要羞赫内敛,随便一逗弄脸上就要有些羞色。
哭时还要眼角微红泛泪,但却坚强的不流下。
红枫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楼里多得是这样的,更何况还有洛小君珠玉在前”。
“本也是要的洛小君,只是洛小君,是那个人的人,只是如今闹了些矛盾,因此洛小君平常唱曲儿尚且罢了,若是洛小君陪得旁人。。。。。。”
老鸨的脸上讳莫如深。
“左不过是一夜风流,不碍事的”老鸨说笑着,见红枫愣着不接话,方又僵笑着说
“今日,昌平府成女郎使的银子,便算是到了期限的,我瞧着她对你像是歇了些心思,你也不要太难过的好”。
昌平府的成女郎,初听这头衔,红枫愣了一会子方反应过来,老鸨说的是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