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顾清欢点头。
“晴菲姐姐要去食堂给堂小姐送吃的,奴婢看她不太想去的样子,就说帮她送,就当还她上次给奴婢桂花糕吃的情了!”阿秀说到这里,还砸吧了一下嘴。
饶是石夏,也满头黑线,给阿秀涂药膏的手停在半空,良久都忘了落下。
这个……
吃货!
阿秀继续道:“奴婢提着食盒就去了佛堂。”
顾府有两间佛堂。
一间是顾何氏每天诵经的地方,另一间则是建在顾府比较偏僻的位置,一般府内的公子小姐犯了错,都会被罚去那儿面壁。
不过,顾家家风严谨,能用上佛堂的机会不多,久而久之那间佛堂也有些陈旧了。
阿秀找到佛堂的时候,只觉这间四面漏风的木屋子好阴冷,不过想着顾清欢的吩咐,还是鼓起勇气跟守门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伸手敲门。
“谁?”
很快,里头响起一个幽幽的女声。
阿秀心尖一颤,这声音跟鬼似的,缥缈带着怨气,有些渗人。
是堂小姐?
阿秀记忆中,顾灵仙是个落落大方,性格温柔的小姐,可这声音怎么……
“堂小姐,奴婢是来给你送饭的。”阿秀犹豫了一下,说道。
来都来了,总不能被吓跑吧?
“……进来。”顾灵仙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秀推门而入。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阿嚏!”
阿秀打了个喷嚏,差点打翻食盒,还好她眼疾手快,抱住了木盒。
松了口气,阿秀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朝前方看去,入眼处,便是一张半边隐于黑暗,长发缭乱的脸,露出两只幽深的眼眸,带着丝丝怨恨,盯着她看。
“鬼啊!”阿秀吓了一跳。
“哪来的野丫头?”
“女鬼”开口,语气阴沉,“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阿秀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朝那“女鬼”一看。
“女鬼”动作迟缓撩起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
“堂、堂小姐?”阿秀一愣。
眼前形容狼狈的女鬼,竟然是堂小姐?!
顾灵仙表情难看,这个野丫头,看清了自己的脸,居然还这么犹豫?
“你是谁?”
顾灵仙冷声道:“晴芳晴菲呢?她们怎么不来给我送饭?”
“奴婢是大厨房洗碗的阿秀。”
阿秀老老实实的说道:“晴菲姐姐身体不舒服,奴婢担心她把堂小姐的饭摔了,便替她来了。”
顾灵仙狐疑的看着阿秀:“是吗?”
阿秀忙点头:“是啊,堂小姐,您现在吃么?”
顾灵仙见阿秀莽莽撞撞的样子,也不像是蓄意接近自己,想了想,还是点头:“布菜吧。”
说话间,顾灵仙仍是跪在地上。
顾何氏发话,让她跪足三天,好好反省,外头还有人守着,她不敢偷懒。
阿秀立刻小跑上去,给顾灵仙布菜。
“外面怎么样了?”顾灵仙压低声音问道。
“啊?”阿秀一愣,“什么外面?”
真是个蠢货!
顾灵仙皱了皱眉,道:“顾清……咳,我堂妹那边,怎么样了?”
阿秀挠挠头,一副迷茫的样子:“大小姐的事……奴婢不知道呀。”
才怪。
大厨房里都是些爱嚼舌头的人,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有人不提到大小姐?
只是,阿秀不想跟顾灵仙说。
装着傻,阿秀去给顾灵仙布菜。
阿秀低下头打开食盒时,没有注意到顾灵仙忽然阴沉的脸。
“竟然敢用洗碗的脏手给我端盘子……”
顾灵仙盯着阿秀,一阵反胃!
“区区一个洗碗的奴婢,也敢到我面前来?还一问三不知!留着有什么用?”
顾灵仙心中烦躁。
“堂小姐,给。”
这时,阿秀把筷子递了过来。
顾灵仙一瞥她的手,看着虽然干净,可心里还是膈应。
犹豫了一下,顾灵仙抬手要接过筷子。
不管怎么说,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不能丢。
今天赏花宴的错,不能再犯第二次。
只是,一抬手,顾灵仙只觉手臂一疼。
“啊!”
顾灵仙捂着右手上臂。
“堂小姐,您怎么了?”阿秀一惊。
顾灵仙紧咬嘴唇不说话。
是顾何氏打在她身上的“家法”!
细竹鞭虽然不会让人皮开肉绽,但留的都是暗伤,稍微一动,就会疼痛难耐!
该死的老太婆!
偏心真是偏到了极致!
顾灵仙暗恨。
“堂小姐?”阿秀见她不说话,便又唤道。
顾灵仙本就心情不愉快,听到阿秀的声音,只觉得聒噪,不由得烦躁道:“我不吃饭了。”
说话间,顾灵仙忽然瞥见放到一旁,盖得严严实实的瓷盅。
眼底闪了闪,顾灵仙道:“我要喝汤。”
说着,她伸手揭开瓷盅的盖子,装作要拿起的样子。
下一秒——
“啪!”
瓷盅砸到了阿秀的脚上,还滚烫的汤将阿秀的脚浇了个透!
“啊!”
阿秀惨叫一声,捂着脚满地打滚。
顾灵仙在旁边冷眼看着,清丽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她嘴里却是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哎呀!你还好吗?我手臂上的伤太疼了,没有拿稳!真是……抱、歉、啊!”
然而,得意笑着的顾灵仙并没有发现,泪眼婆娑的阿秀在翻滚之际,眼角余光瞥过了她的脸……
第59章 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
“你觉得堂姐是故意将汤泼到你脚上的?”顾清欢听到这里,微微一顿。
阿秀点头:“是。”
顾清欢看了她一眼,语气莫名:“府里谁都知道我堂姐性格端庄温柔。”
阿秀闻言犹豫,咬着嘴唇不说话,显然是不同意顾清欢的话。
“想说什么就说吧。”顾清欢道。
阿秀支吾道:“堂小姐……奴婢觉得她是装出来的好,跟大小姐您不一样。”
顾清欢闻言笑了:“人人都说我嚣张跋扈,仗着是永安侯千金,胆大妄为。”
“不是!”
阿秀立刻反驳:“奴婢……奴婢以前也是听了大家说的,觉得大小姐是那样的人,可现在奴婢觉得……外头的人说的都不对!大小姐……不是那种嚣张……嚣张什么跋的人!”
石夏扶额,低声提醒:“嚣张跋扈。”
“对!”
阿秀连连点头:“大小姐不是那种嚣张……什么来着?”
这词怎么这么难!
阿秀又忘了,愣愣看着石夏。
石夏:“……”
“扑哧。”
这时,旁边传来笑声。
阿秀与石夏转头望去,就见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抬手虚掩在樱唇边,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眸笑眯起来。
惊心动魄一般的美。
两人看呆了。
“小姐……”
石夏喃喃,“还是第一次……看到您这么笑。”
顾清欢微微一怔,停下了笑,去看石夏。
石夏这才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连忙道:“奴、奴婢……”
“我以前,都不太笑么?”顾清欢忽道。
石夏想了想,道:“与其说是不太笑,倒不如说……小姐总是很累的样子,不太像……您这个年纪的样子。”
“是吗。”
顾清欢语气莫名。
仔细想想,石夏说的好像也没错。
自从七年前那场变故后,自己对所有人戒备害怕,对父兄亲人无比排斥,却又在心底渴望着他们的理解与关爱。
对于旁人虚伪的嘘寒问暖,既觉得可笑,又想要紧握在手中,久而久之,都变得分不清人心好恶,自我欺骗的活着。
再后来,整个顾家一夜间倾覆,她更是心灰意冷,疲惫不堪,又怎么会感觉轻松?
做平乐馆的戏子时,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产物。
宛若一张会随着外界需要而变化的面具。
“奴婢以前听知秋姐姐说,小姐小时候,和现在的笑容,不一样。”
石夏的声音将顾清欢的思绪拉回。
顾清欢回过神,一瞥石夏,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阿秀继续道:“还有呢?”
阿秀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接着说道:“后来,奴婢就人被送回了屋里,包扎伤口,休息一会后,奴婢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来找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