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然吸了口烟,眉眼惺忪,“你还愣着干什么。”
“我查一下。”许闵拿出电脑,滴滴答答敲了敲,“权威专家说,女人想要的无非几个子,房子,车子,票子,少爷你都有,还有一个……”
他顿了顿,视线在顾景然身上挪了挪,一脸不可思议,“命根子。”
顾景然弹烟灰的动作滞了滞,爆了句粗口。
许闵顿悟了一瞬,脸上满是“少爷你能不能行”的疑问,机械地继续,“你现在暴躁加智商掉线的状态,很像上面说的性生活极度不和谐。”
顾景然皱眉,低低啧了一声,“你他妈皮痒了?”
许闵还想继续。
少爷因为太有钱被小姑娘分手,这种鬼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为了他自己安生,他脑子里都给少爷安排清楚了,几个名医的名字都列好顺序了,有中医,西医,心理大师,通通都给排上。
明天就去请大师们出山。
顾景然手机震了震。
他夹着眼,懒洋洋瞥了眼,眸色霎时沉下去。
下一秒,手机被重重砸下,在地毯上跳了几下,屏幕刹那嵌了层密密麻麻的花纹。
窗外,暮色越发地浓,城市夜晚的活力,在灯火璀璨处,恣意地蔓延着。
Muse酒吧。
灯光昏暗迷离,一个牛仔裤吊带衫女歌手在台上忘我地唱着民谣。
歌声不高不低,沙哑的烟嗓透着几分质感,轻轻回荡在每个角落,既不影响交谈,又别有一番小资格调。
Muse在南城是数一数二的夜场,时光尚早,现在还是雅致风,过了九点,这儿将摇身一变,成为电音圣地。
白莜的节目起飞了,阔绰地拉《Hi,小伙》全组来玩,宋莞莞糊里糊涂帮了个忙,被白莜当小锦鲤供着,坐在最当中。
觥筹交错。
宋莞莞没喝酒,倒是喝了两大杯草莓汁,欠身去了洗手间。
来回在转角处,都碰到了一个男人,纯黑的西装,戴了副金边细框眼镜,很斯文。
隔着镜片,男人的眼神不太清晰,嘴角似乎笑了笑,一笑,阴郁的气质似乎更明显了。
回到大厅,潺潺如流水的音乐响起,她便把这个小插曲给彻底抛于脑后。
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过来,外衣口袋上还插了朵红玫瑰,和整个氛围融合得很别致,朝一桌的人恭敬颔首。
“各位,我们店里今晚有活动,如果你们上去表演节目,可以打五折优惠。”
一桌子的人都high了,摩拳擦掌准备上。
他们本来就是搞节目吧,最不怕的就是上节目好吗。
燕尾服男生微笑,“只限乐器表演,最好是古典,我们老板喜欢。”
众人吁了一声,安静下来,互相看了看。
白莜戳戳宋莞莞,“莞莞,你不是学钢琴的吗,你上。”
宋莞莞怯怯地笑,“不行啊。”
她业余六七级顶天了,自己在学校玩玩还行,Muse是夜场胜地,搞音乐的这儿可是卧虎藏龙,她不太想班门弄斧。
燕尾服绅士一笑,“小姐,重在参与。”
众人欣欣然怂恿她,“小锦鲤你行的,赶紧去,省下钱还能high第二轮。”
宋莞莞深呼吸,在钢琴前坐下。
面前的谱子是《克罗地亚狂想曲》,她正好在练,降了点速度,开始弹起来。
开始拍子不太对,慢慢地,听着清透的音符一点点飘出来,她也渐渐沉浸进去。
直至头顶有声响。
开始是轻轻地,而后晃得越来越剧烈。
她指尖顿住,抬眸,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
灯光灭了,冒出烟,直直地往下砸。
前后一秒不到的功夫,宋莞莞连脸都来不及捂,吊灯的巨大阴影就笼罩过来。
她心猛地一空。
下一秒,一抹挺拔的身影扑过来,把她盖在身底。
淡淡的香萦紧紧裹着她,像茉莉拌了薄荷,很熟悉。
很快,这点清新被浓郁的血腥味盖过去。
吊灯被人推开,叮叮当当狼狈落了一地。
男人松一口气,俯在她肩窝,重量往她身上压了压,“宝贝,有没有伤到?”
宋莞莞偏过头,手止不住地抖,“我没事。”
顾景然吃力地撑在琴键上,“给我看看。”
沉闷紊乱的琴声骤然响起。
宋莞莞捂着他的手,身体全麻了,表情很懵,两颗热乎乎的泪珠先于情绪,从眼眶掉了下来,“我没事,你怎么样?”
他护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伤不到她。
倒是他自己,肩膀和头上满是血,从发间淌下,划过下颔线,和他冷白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很悲壮的样子。
顾景然长睫垂下,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兀自低低地喃,“对不起,宝贝,都是因为我,让你经受这些。”
嗓音有点哑,隐隐透着后怕。
宋莞莞几天没见他,对他的想象暂时定格在节目中,他霸气又柔情无限说:为了她,我无所不能。
怎么一见面就崩人设呀。
宋莞莞满脸泪,想摸摸他的头,又害怕碰到伤口,无措着举着手,心口全空了。
听不懂他说什么,宋莞莞也没心情听,她甚至来不及想,他为什么在这。
第49章 第49撩
“少爷,您还能走吗?”
有人大步流星冲过来。
宋莞莞冲同事们的方向挥挥手,礼貌打了个招呼,手一直被顾景然紧紧拽着,匆匆出了酒吧。
同事们全体站着,统一保持着下巴惊掉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
医院。
灯光昼白,护士和医生在小心翼翼挑玻璃碎渣,宋莞莞坐在一边,捂着男人的左手,大大的眼睛泪汪汪的,绵绵糯糯地问,“疼吗?”
顾景然抬眸,想捏捏她的脸,手动不得,“疼。”
小姑娘抽了抽鼻,指尖颤颤的,轻轻点了点他掌心。
顾景然一愣。
似曾相识。
恍惚间,仿佛回到一年多以前,他陪小姑娘去鬼屋,一起被锁在电梯里,他很没良心地骗人说,他有幽闭恐惧症。
小姑娘就是这样,自己努力承受着恐惧,努力装作没事,把温柔送到他面前。
他的小姑娘单纯善良,总是无条件信任他。
而他,在撒一个又一个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小谎时,完全没意识到,小姑娘在默默承受他编造的子虚乌有的坏事。
顾景然垂眼,唇抿成一条线,握了握她柔白软润的小手,“不疼。”
宋莞莞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嘴巴压得歪歪的,“你怎么又骗人呀。”
顾景然没说话,看着她。
这个又,扎扎实实插到他心口。
他舔了舔唇,低声喃,“我错了,对不起,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宋莞莞微张着嘴。
男人声音有点含糊,像个捣蛋的小孩被教训惨了,委屈巴巴地讨糖吃。
宋莞莞有点无措,懵了两秒,脸红到耳根,举起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碰了碰。
护士和医生眼神刹那亮了,假装默默地盯着顾少爷的伤口,努力让自己变成背景板。
顾景然一脸恍然,感受着那抹软和,微润的触感,柔柔的在掌心落了个热乎乎的印子。
痒痒的。
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小姑娘主动贴他腻歪。
“还疼不疼呀?”
小姑娘抬头,歪着脑瓜小声问。
话音刚落,她蔫嗒嗒地抿了抿唇,视线定定地追随护士小姐姐的手,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棉花球落到垃圾箱里。
带血,满满的一盒。
哎,肯定疼死了。
顾景然不说话,轻轻阖眼,脸在小女友掌心贪恋地蹭。
疼是真疼,但这会他心情好得想哼小调。
操。
他现在越来越好养活了,亲个手都能瞎不拉几开心。
医生转到旁边的操作台弄纱布什么的,护士也跟着过去帮忙。
宋莞莞余光悄咪咪瞄了瞄,挪开男人的手。
顾景然心轻轻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