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笑道:“一千多公里而已,又没有很远,陆明昊你要加油,等你出道,我可以特自豪地告诉我新同学,你看这大明星我哥们儿呢!”
陆明昊哈哈笑起来。
方宁又对齐盛说:“你也是。以后当上大法官,一定要惩恶扬善,除恶务尽!”
齐盛笑,和她碰了一杯,“保重。”
第二日,机场人流如潮。
方山也来了。
不过他没有出现,只是远远看着。
宁从枫没有发现他,方宁逗弟弟玩儿时,不经意瞧见了他的身影。隔着人流,男人静静地站在那儿,挺拔依旧,像那棵她从小一直仰望的大树。
恨他的吧。
可泪水还是模糊了方宁的双眼。
方山看着三人逐渐消失的身影,喉咙发紧,他低头闭上滚烫的眼睛,慢慢平复胸腔撕裂一样的痛。他一生骄傲自负,走过弯路错路,却次次旗开得胜、直取苍龙,便以为命运眷顾他,自诩一切都可以在他的掌控。
原来,有些错真的不能犯。
哪怕,只有一次。
第18章
江城的教材和宁市完全不同。
三年知识浓缩在一年,方宁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学习,有时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她很想放弃,但记得和那人的承诺,她咬牙坚持。
全新的环境、枯燥的生活,一切都很无趣,唯一让方宁开心的是和橘子汽水的见面,意外发现,她们是同学。
像干柴碰到烈火,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方宁不再孤单,但不可否认,她想念宁市,想念那里的景,想念那里的人,想念从前的一切。
十二月初,天气骤寒。
三号这天,宁从枫起了个大早,给女儿做了碗长寿面,祝贺她又长大一岁。从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面条味道可想一般,但方宁仍是给面子地吃完,抹嘴夸奖,“妈,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宁从枫笑得很开心,“是吗?”
“我就说我有天分。”她天真不减,像是已经将所有不开心的过往全都遗忘。
方宁被她乐观感染,心情也跟着明媚。
晚上,自习结束,夜色浓似墨砚,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幕中,毛毛糙糙的,像只缺了口的玉盘。
树的倒影在地面上轻晃,方宁踩着影子,低头讲电话,“我放学了,今天知识没什么难的,我都能听懂。”
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男孩低沉嗓音问。
“有点儿。”方宁揉揉鼻子,“江城气候多变,我来快三个月了,还不适应。”
“注意保暖。”
“嗯。”
数秒的沉默后,季穆说:“元旦我去看你。”
“很远呦。”方宁笑起来,“你确定你要来?”小姑娘很爱得了便宜卖乖。
季穆:“我给你寄了快件,注意查收。”
“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
他还懂点神秘感。
“好吧。”方宁说:“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生日快乐。”
“还有呢?”
“没了。”
“……”
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她哼:“你名字还真适合你,干脆我以后就叫你木头吧。木头木头木头……”
“挂了。”
“敢!”她不许,“我先挂。”
回到家,宁从枫沉默坐在沙发上,双眸泛红,方宁看见桌上放着精致的礼物和蛋糕,弟弟坐在地上玩着最新款限量版小汽车,便知方山来过。
有了孩子的男女,这辈子都别想割断联系。
重新开始,远不是动动嘴皮那样容易。
方宁在心里叹息,无能为力。
两日后,季穆快件抵达。
方宁好奇拆开,是一枝做成标本的海棠花。
宁市盛产的海棠。
曾经读名人传记时,方宁看过这样一则故事,说是□□总理曾因参加日内瓦会议不能欣赏到自己所喜爱的海棠花,夫人邓颖超便剪下一枝海棠花制成标本寄给他。
他知道她想念家乡。
明明很喜欢这个礼物,打电话时方宁却故意装不懂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钻石黄金,原来一枝花而已,小气鬼。”
“挂了。”
“敢!”
翻来覆去欣赏着海棠花,方宁放到鼻尖嗅嗅,淡香宜人,“这你自己做的吗?”
“嗯。”
“我很喜欢,谢谢。”她温柔说道。
元旦,季穆飞来了江城。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不如宁市繁华,但发展也不错,方宁带他逛了几个有名的景点,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给他听,最后一站来到江边,日暮西垂,半江瑟瑟,靠着围栏,她将被风吹起的发丝束到耳后,笑了笑说:“其实住习惯了,觉得这里也蛮好的,不太想再换地方。”
季穆没作声,眼神静静落在江面上。
方宁笑容淡下,“走吧,带你吃好吃的。”
元旦后,两人联系慢慢减少。
他态度越发冷淡。
方宁有些失落,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她等着他说分手,他却始终没提。
半年后,高考成绩出来,方宁回了趟宁市。
在舅舅家住,舅妈问她:“豆豆志愿想好填哪个学校没?”
“还没有。”方宁摇头,“宁远呢?”
“别提他了。”舅妈叹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国内的大学是没希望了,准备把他送出国。”
“没考好,他成绩不挺好的吗?”方宁诧异。
舅妈头疼说:“原来是挺好,可自打上了高三后,变得很不像话,成日旷课在外厮混,怎么劝说都不听,跟中邪了似的,完全变了一个人,我和你舅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拿他还是一点办法没有。这高考结束快一个月,说是和同学一起旅行,到现在也没回来,电话不接,玩儿疯了都!”
方宁给表弟打电话,他倒是接了。
“在哪玩儿呢?”
男孩嗓音朗润,“呦,您老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方宁切了声:“放假特意来找你玩儿,结果你竟然不在家。”
“你回宁市了?”宁远似乎很高兴,“我今晚就到家,让我妈给我留盘红烧肉,国外待一个月,馋死我了。”
吃完晚饭,方宁在小区附近遛弯。
今晚月色皎洁,路灯光线明亮,沿街流淌。
小区门口,停着辆橙黄的计程车,男孩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紧接着下来一高挑的倩影,女孩穿着背心短裙,中间露出的那一截腰肢莹白纤细,她细腿踮起,手臂圈上男孩的脖子,和他热吻,难舍难分。终于,男孩在她屁股上揉捏了捏,两人分开,她重新坐回车里。
方宁没看清女孩的脸,但确定那男孩是自己表弟。
车子离开,他还望着那个方向。
宁远一回头,看见表姐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严肃,他挠挠眉毛走过去,笑,“特意来接我?”
“她谁?”方宁下巴点点车子开走的方向。
“我女朋友。”
“同学?”
“不是。”
“怎么认识的?”
宁远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方宁切了声,“不问就不问,关心一下都不行?”
“对不起。”宁远揽住她肩,一起往小区走,“我告诉你,但你不许告诉我妈。”
“嗯。”
宁远说:“舞厅认识的,她在里面跳舞。”又立马说:“不过她是个好女孩儿,你别用有色眼光看她。”
方宁皱眉,“她多大,还念不念书?”
“和我一样大,书不念了。”
她脚步顿了顿,“你认真还是玩玩?”
宁远抿着嘴,“当然认真的。”又说:“我知道你们肯定都不看好,不过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倒是你,真来找我玩儿的?”他怀疑道。
“那不然?”方宁坦荡道。
宁远说:“你男朋友前些日子被刑事拘留了知道不?我说你俩真绝配啊,玩儿萝卜蹲呢,一个蹲完另个蹲?”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
宁远又挠挠眉毛:“那事儿压下去了。我也是听我爸说,好像是和学校一个欧洲的留学生起冲突,把人打重伤,闹挺大,不过他家背景真的很强,律师团请了十五个顶级大状,最后无罪,而且新闻上一点儿风声没露。”他撞撞方宁,“哎,你知不知道他家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