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撒很抱歉:“对不起,不能经常陪着你了,不过等几个月后就好了,我考完试放暑假了,白天去打工,晚上就陪着你。”
贺崇故意问:“晚上陪我什么?”
“就——陪着你——”看到贺崇的坏笑,方以撒就猜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狠狠锤了他一下,“你得养生了,不能天天想着那种事,细水长流懂不懂。”
“还有好几十年。”贺崇抱住方以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现在就觉得我不行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你太不知节制……”
方以撒说起这件事就有些懊恼:“都怪你把我带坏了,我这要是去住校,可怎么办——”
贺崇的吻向后挪到方以撒的耳垂上,咬着那块珠圆玉润的嫩肉含糊不清的说:“手机发明出来是做什么的?”
“……不行!”方以撒面红耳赤地推开贺崇,“宿舍有人的!”
就算是有人又有什么关系,他那两个舍友贺崇还不了解?
补习班的老师和同学都是经过考察和挑选的,方以撒的舍友,更是经过了精挑细选。
饶是这么想着,贺崇还是不忍心让方以撒为难:“我就开开玩笑,看把你的急的。”
“哼。”
方以撒站起来:“下周一开始就要去上课了,时间有点紧张,这两天我要把手头的事情都理一理,等去上课了,就一心一意学习。”
贺崇知道他要去见乔石夷,估摸着还想去见贺琛,随口问了一句:”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的,我一个人就行。”贺崇最近老是在家里陪他,他担心会影响贺崇的工作,“你也有工作,我不想让你分心。”
贺崇也不想多干涉方以撒的生活,便说:“那你多和朋友聚聚,等去上学了,就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相处了。”
方以撒抽空去了一趟修车店,老板娘照例在门口骂骂咧咧,看到方以撒,眼睛一亮:“哎哟,来了稀客。”
这么热情的老板娘是很少见的,方以撒受宠若惊:“我来看看您。”
老爸娘招呼他:“以撒,你过来坐,我去给你倒水。”
她从屋里拿了一个凳子在门口放下,有工人在里面干活,听到方以撒来了,连忙探头向外面看,被老爸娘一声吼骂了回去:“快干活!”
工人只有把头缩了回去。
老板娘给方以撒倒了一杯水,自己也拿了一个凳子放在方以撒身边:“气色好了不少啊,脸上疤好像也淡了?”
她凑近一看:“嘿,还真没了。”
方以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嗯,做了激光的。”
老板娘说:“做了好,你还这么年轻,顶着疤多不好——哎,你上次拿了毕业证书,不是说要去报高考吗?报上名了吗?”
“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您这件事的。”
方以撒的中专文凭是老板娘帮他拿到的,当初上学也是托老板娘才有机会旁听,方以撒一直很感谢她,有了上学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
“名已经报上了,补习班也找好了。”
老板娘乐滋滋地拍了拍方以撒的肩膀:“那今后不就是大学生了?”
方以撒说:“还得考试呢,不过我有信心,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老板娘抬起手,戳了戳方以撒的脑门:“肯定能考上,都夸你聪明呢,这脑袋瓜子就是读书的料,等念完了大学,当上了老板,可别忘了我们这小破店啊。”
“不会的。”方以撒端着水杯环顾四周,这间街边的两户门面,陪伴了他整整三年,这里夏天遮不住太阳,冬天也挡不住冷风,日子是苦了点,但是正是这段经历,让他学会了生存的手艺,也开始接受正规的教育。
这是他的人生中终生难忘的回忆。
“我真的感谢您,也感谢您让我有机会读书,还拿到了毕业证书。”
方以撒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老板娘鞠了一躬,老板娘连忙站起来扶住他:“行这么大礼做什么,都是——”
她本想说都是贺崇的功劳,话一到嘴边,又断然醒悟这话不能说,忙说:“都是顺手,没花什么力气的。”
方以撒说:“您又在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老板娘看了一眼方以撒,总觉得这孩子纯真陈恳的眼神,让自己有点心虚,就怕自己不注意,又说漏了嘴,忙冲里面叫到:“小乔啊,出来一下。”
“乔哥在?”
“在后面理货。”老板娘说,“你们哥俩好,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多聊聊,好不容易来一趟的。”
她急匆匆了进了屋,过了会儿,乔石夷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方以撒,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今天放假?”
“还没开始上学。”
“哦。”
乔石夷说完,又打算回去,被方以撒叫住了:“乔哥。”
乔石夷回头:“什么事?”
他问什么事,倒是让方以撒有些为难了。
其实方以撒也没什么事想和乔石夷说,但是他不希望他们俩的关系,变得这么僵硬。
想来想去,方以撒只好问:“贺琛——”
“挺好的,能吃能睡能熬夜,打了鸡血地搞学习。”
“他不是才高二吗?”
乔石夷说:“他又和我们——”
他瞟了一眼方以撒,改口道:“和我不一样,什么竞赛,演讲,交流,什么都要花精力。”
“挺好的。”
方以撒也察觉到乔石夷不大想和他说话,讪讪回道。乔石夷捞起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说:“今天挺忙的,就不和你多说了,你要是想和贺琛出来吃饭聊天,等下次吧。”
方以撒连忙说:“好的,谢谢乔哥。”
乔石夷说:“那我先进去了,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
他伸出手,就和以前一样,在方以撒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还没待方以撒反过来过便进了店。
方以撒拨了拨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有些开心,又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他知道乔石夷对贺崇有极大的成见,也曾想过牵线让乔石夷和贺崇谈一谈,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些误会,贺崇并不是一个为了传宗接代去买女性子宫的人,贺琛和乔石夷看起来也没有一丁点像兄弟的地方。
可惜他是一个局外人,这件事情乔石夷也不愿意提及,每每只有作罢。
方以撒站起来,突然想起来自己留在户籍中心的DNA信息,趁着天色还早,便打算去一趟。
户籍中心离这里并不太远,方以撒在路边找了一辆单车,慢悠悠地骑了过去。
户籍中心一楼是办事大厅,下面有十余步阶梯,方以撒腿长,三步并作两步向上走,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喧闹的人声。
有人闹事吗?
方以撒停了下来,门口涌出来一群人,一男一女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焦心地劝着,一边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也围在一旁,不住地和那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却像被抽走了脊椎一般,瘫坐在地上,一边嚎哭一边推搡着扶住他的男女。
“我昨天还梦见小宝了,他说他想我和她妈,你们不要糊弄我,说他死了,我怎么可能梦见死人,他就是小宝,他长大了……你奶奶给我托梦,也说他长大了,成材了——”
“爸,我们回去再说,您不能耽误人家工作啊——”
身边的女人蹲下来,想搀住他,男人却推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扑向了身边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小伙子,你给查查,小宝现在在哪里,你们有电脑,一查就查到了——”
他拽得很大力,差点让工作人员摔在了地上,他的儿子女儿连忙去扶那个工作人员,男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又要去抓另一个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是个姑娘,被这男人吓得花容失色,方以撒在一边看情况不妙,连忙上前去,拦住那个男人:“大伯,您——”
那个男人扑过来,本想推开方以撒,抬头一看,推搡的手势顿时停了——
“小宝?!”
男人慌慌张张地抓住方以撒的肩膀,方以撒一头雾水,那个男人却突然拽着他,向自己的儿女走去。
“你们快来看,快看,小宝回来了——”
那个男人又哭又笑,拖着方以撒的手却丝毫不放松,方以撒满脸尴尬,想挣开又担心惊扰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的男人,只有任那个男人拖着自己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