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程青明嘴巴严，什么都不说。
然而现在，秦朗想到小姑娘的哭诉。
精神病院么？
秦朗拿起手机，打个电话。
他一直在追查这起跨国器官倒卖案，两年前因布局抓程青明“打草惊蛇”，被暗处的人揪住辫子调离。
虽然他离开，可接手案子的人却是他一手带出来，始终跟他保持着联系。
将这条线索发过去，秦朗看下时间，已经凌晨。
明天还要见音音的同学和朋友。通过林权的汇报，他知道音音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不少男生对她有意思。
虽然他考场宣誓了波主权，可18岁的男孩子年轻气盛，肯定会有人不死心。
他得早点睡，养精蓄锐，争取明天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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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养好精神“孔雀开屏”的壮志雄心，秦朗很快入睡。
可事实却不如他所愿，向来睡眠质量极高的他，这次一入睡便做起了梦。
直升机盘旋在空中、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手举盾牌，包围了精神病院。
那是一座建在偏远郊区、极为破旧的小院。原本属于活动场地的院子杂草丛生，二层小楼年久失修，墙漆斑驳，有些窗户玻璃都破了。
他带队冲进去，里面病人要么神情呆滞，要么大喊大叫、举止怪异。穿过这些形形色色的病人，走廊尽头不起眼的房间里，藏有通向地下的楼梯。
楼梯旁有左青龙右白虎的社会人守着，手里握着刀，还有非法持有的枪械。跟一般小混混看到大阵仗便吓得抱头蹲下不同，守门人明显训练有素，迅速便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但还是很快败在他的阵营下，很快，他带队到达地下。
与地面的破破烂烂相比，地下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雪白的墙壁、光洁的走廊、红外线人体扫描认证及认证不成功跳出的警报和瓦斯，充满未来科技感。
当他突破重重关卡，踹开实验室的门时，看到的正是提着冷冻箱准备潜逃的医护人员，以及无影灯尚未关掉手术台上的年轻女孩。
女孩躺在那，胸口好大一个窟窿，切断的血管正在喷血。
虽然胖了很多，可秦朗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他的小姑娘。
随着秘密窝点的捣毁，核心医疗成员被抓，顺藤摸瓜，跟踪查访近十年的“跨国器官贩卖案”终于告破。作为负责人，秦朗领首功，再添一枚闪亮的军功章。
可他并不开心。
程青明和凌家三口的落网，让他知道了最后一位受害者的信息。
她叫凌梦。
十年前，他们曾有过交集。一次无意的机会，她救了二哥家的小蕤，而他因为驻地离平城近，接手了登门致谢的任务。
任务很轻松。救人的小姑娘是未成年人，父亲办企业，母亲做医生。能力范围内，他给了小姑娘父母一些便利。父母发展好，自然会惠及独生女。
他自认补偿合理而到位，很快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却没想到，这成了小姑娘悲剧的开始。
小姑娘根本不是凌家孩子，只是阴差阳错被抱错。本来两家已经发现真相，商议好要换回来。可为了自己送出的便利以及未来不确定的更多好处，凌家硬生生留下了她。
留下她，却不好好待她。
不仅不好好待她，反而无休止压榨她！
小姑娘十年来的遭遇呈现在资料上，秦朗红了眼，拳头紧握，发出“咔咔”的响声。
第490章、思索计划
清晨五点半，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生物钟让秦朗准时醒来。
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飞速穿戴洗漱整理内务，然后下楼锻炼。
躺在酒店一米八的大床上，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他神色怔忡。
昨晚的梦境清晰存留在脑海中。
是真是假，很好确定。
他给省监狱相熟的哥们打个电话，开门见山：“马三，就是三年前在平城抢夺儿童被抓那个，他背上是不是有一个勺子形状的烫疤。”
“你怎么知道？”
还真对上了。
秦朗回忆起梦中，精神病院地下入口处，负责防守的人里，就有这个马三。梦留他一招过肩摔，撸下对方T恤，刚好看到背上那块疤痕。
在哥们的满满好奇中，秦朗轻飘飘扔下“秘密”俩字，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他又打了几通电话。
梦里好多他原先不知道的细节，在电话里一一被证实。
十分钟后，秦朗彻底确定，梦里的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或许应该叫它“前世记忆”。
这就是小姑娘前世的未来？
怪不得，她那么坚决地要离开凌家。
怪不得，昨天下午她哭得那么真实，那么悲伤。
那都是她曾经的亲身经历。
而造成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秦朗握紧拳头，眼中染上一抹血色。
如果前世他能调查得再清楚一点，这些事就完全不会发生。
那可是音音啊，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小姑娘。
后悔、自责、内疚等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淹没。
天边飘来一朵云，遮住太阳，酒店房间内陷入一片阴暗。
酒店大床上，秦朗躺在上面，向来活力满满、仿佛有使不完得劲的人，这会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苏音电话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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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昨晚睡得也不踏实，她一直记挂着秋千架旁的事。
她的失态实在是太过明显，秦朗一个特种兵，侦查技能满点，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他会不会猜到她的秘密？
抱着这种想法入睡，一整晚苏音都在做各种各样的梦。
今早她也没能像平常那样早起。明明起得晚，精神上反而比以往更累。
吃早饭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秦朗猜出真相的概率很高。
如果他知道了？
抱着这种想法，她决定先探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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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没？”
甜甜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唤醒了秦朗被负能量占据的思绪。
他坐起来：“马上。”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秦朗随口问道：“你那边几点？”
“最早也得十一点半，你不要急。”
“行，我这边快耽误了，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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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急匆匆挂掉电话，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秦朗起晚了！
普通人起晚没什么，谁还不睡个懒觉？但那可是秦朗。
苏音想起某次他任务归来，两人在一起时，她曾问过他的作息。
秦朗当时说过，打从小学起，除非有特别的事，否则他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床，或读书或训练。
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二十多年，不可能轻易改变。
那只可能，昨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
紧急任务？还是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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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挂电话的秦朗却从又颓又丧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本就是意志坚定的人，轻易不会被情绪所左右。刚才之所以那样，还是因为小姑娘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前世亲手伤害了最爱的人，他才会那样失态。
这会走出阴霾，他又重新恢复往日的理智和镇定。
昨天秋千架上，小姑娘主动提起那个“梦”，肯定是有原因的。
联想到凌梦的提前出狱和心肌炎，秦朗很快就想通。
前世，凌梦的心脏病可以说是造成小姑娘死亡的直接罪魁祸首。而且她还遇上了概率极低的“术中知晓”，麻醉不起作用，死得极为痛苦。
如今凌梦再次被查出心脏疾病，这让小姑娘回忆起了之前的死亡，过程极为恐怖的死亡。
她肯定很害怕吧？
害怕再死一次，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和绝望。
事关这样隐藏在暗处、势力庞大的黑暗，小姑娘身边，能帮上忙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才会以那样近乎明示的态度，向他透露那个“梦”，试图引起他对程青明的关注，深入调查。
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猜出来了。
猜出来后，他不仅没有关注案件本身，反而逮着鸡毛蒜皮的事不放，钻牛角尖，甚至去怀疑小姑娘的用心。
这一刻，秦朗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幸亏昨晚做那个梦。不然以他昨晚入睡前钻牛角尖的心态，等会见到小姑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