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嫌猜(60)

学舍里提供的弓是正常大小,气力小的人使用起来就困难许多,甚至会难以拉动弓弦。便是已经上过几堂骑射课,叶微雨拉弓仍是有些困难,最多射两箭便会因手臂乏力而难以坚持。

叶微雨揉揉手臂道,“我再试试罢。”她说着拿上自己的弓箭站到巴卫前方,刚做足了架势举弓搭箭,就听的旁边一阵辱骂呵斥之声。

不知蒋祺宇和蒋祺芳兄弟二人是从何处过来,此时他俩一左一右搭着徐策的肩,蒋祺宇语出不逊道,“你这贱民,本公子心善,由着你多多练习,怎的见我兄弟过来还不让位?”

“听本公子一句肺腑之言,你一身蛮力,脑子也不好使,有自知之明便早早儿退了学回家种地谋其他出路,妄想鲤鱼跃龙门…呵,做你的春秋大梦!”

蒋祺芳附和着,手拍打徐策地脸,“我阿兄好意为你着想,怎的你还不服气不成?”

徐策跟蒋氏兄弟并其他几个纨绔子同在在一组,除了徐策,其他几人都无心上课,而是在学政喊了解散后不知跑到何处去插科打诨。

无人争抢,徐策也就自顾自地专注练习射箭。他孩提时,有过将竹子剖开成条,再在其两头拴上麻绳做成简易小弓的经历。只那到底不比正儿八经的弓箭,加之他控制不好腕力与瞄准,射出的十箭中,十箭全因力气太过脱靶都是常事。

一时投入倒也不知蒋氏两人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徐策是个实在人,自知高攀不了,平时也殊少与出身世家的同窗来往。

待听得他俩的侮辱之语,只觉莫名被人寻衅。他心中虽忐忑不已,却也捏紧拳头反驳他们,“我们既为同窗,还请二位放尊重些!”

“你们要练习,好生与我说便是了,何必用词难堪羞辱于我?”

“哟!”蒋祺宇奇道,“你还跟我们谈尊重呢!”他掰着徐策的脸让他看四周,“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在场之人谁不比你高贵?!贱民还肖想得到尊重,你配吗?”

徐策脸涨得通红,因头一回遇到对方咄咄逼人地找他麻烦,心里没个章法,唯一想到的就是去把学政找来为他主持公道。

他愤恨地瞪了蒋氏兄弟一眼,放下弓箭就要跑。可步子刚迈出一步,就被蒋祺芳捉回来,“还想跑,想去搬救兵?”

蒋祺宇一脚踹在徐策的膝窝上,徐策没个防备,“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徐策从开蒙以来饱读圣贤之书,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父母长辈的观念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加之大周又优容文官,以致于文人骨子里的气节不容许他们自身被轻易折辱。

徐策跪地之后想要站起来,却又被眼疾手快的蒋祺芳一把摁住,“胆子不小,竟敢忤逆我兄弟二人,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怕你自己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徐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他力气再大,毕竟是个半大的少年又如何敌得过两人之力,一时挣脱不得,急红了眼不说,屈辱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这么过分…”裴知月低声道,她扯扯裴知行的袖子,“姓蒋的太过可恶,难不成我们也要冷眼旁观这愣头子被欺辱?”

“阿姐,你安分点,且看他们接下来会如何。”裴知行道。

蒋祺芳和蒋祺宇在世家中早有浑名,地位不及他们的不敢出生,小娘子们也不会与这等污糟之人来往怕辱没了名声。

他们恼得阵势不小,扰得叶微雨都难以静心,射出两箭都未在靶上。她收起弓箭,回头看一眼仍嚣张不已的蒋氏兄弟,走回歇息处,对其他几人道,“我想了个法子。”

傅明砚在旁观察良久,正巧也开口,“我眼下有一法子,或许可惜试试。”

他俩异口同声,叶微雨示意他先。

傅明砚不拘小节便未推辞,而是将卫褚也招过来几人一同商量了对策。

叶微雨听完笑道,“倒也与我所想的不谋而合。”

蒋氏兄弟与旁边看好戏的狐朋狗友对视一眼,他二人便志得意满地拖着徐策离开,余下几人跟上。

在徐策满心悲凉之际,三道箭影闪过,正中蒋祺宇他们身前的地面上,堪堪定在他们的脚尖处,列成一排挡住了去路。

蒋祺宇瞠目怒道,“谁?!”吼完便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三个眉目飞扬的少年一脸焉儿坏忍笑齐声道,“哎呀,对不住,箭射/偏了…”

裴知行还幸灾乐祸地补上一句,“可有吓湿裤子?”

前次当着桓允的面尿/湿/亵裤,是蒋氏兄弟心里无论如何都越不过的一道耻辱,而今又被人大庭广众下拿来耻笑,他俩登时怒火中烧,扔下徐策就火气冲天向他们奔来。

本欲寻裴知行说个明白,却未近身就被傅明砚等人以弓抵住身子不让他再向前。

蒋祺宇见沈兰庭也混在他们当中,便转了刀头对向沈兰庭,“你这狗命如今得了九皇子的庇护,以为就可以摆脱我们了?!”

第53章

蒋祺宇和蒋祺芳近来屡屡触了桓允的霉头被其教训,他二人全赖是沈兰庭之故。他们觉着若不是这起子人存在,家族便不会蒙羞,更不会被嘉元帝嫌恶,而今兄弟俩更不会得罪桓允得罪得狠了,还险些被逐出太学。

方才司业将他二人唤去,就是因着前两日桓允要将他们退学一事。嘉元帝虽金口玉言言明兄弟俩无须被逐,可到底他们有错在先,不友爱同窗甚至对皇室不敬,因而必须做出处罚以示惩戒。

经太学的学官们商量,最终决定让他二人闲时便到宿舍做洒扫,每日经检查合格后才算过关,为期三月。

有嘉元帝的旨意在前,蒋祺宇二人绕是想反抗却也不能,只因家中能为他们做主的祖母自前次进宫不仅讨说法失利,反而还被气出病来,至今仍在榻上躺着,以致于他们心中窝火却不能对学官们撒气,就找了老实巴交的徐策来泄愤。

可偏偏便是欺负旁人,卫褚这伙子人都不让他俩如意!

思及此,蒋祺芳和蒋祺宇使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挣脱卫褚和傅明砚的束缚却是无济于事,他们心有不甘只得破口大骂,“一群谄媚邀宠的卑鄙无耻小人!有本事别拦我!咱们拳头见真章!”

卫褚呵道,“到底谁是小人,你们一行五个,欺负徐策一个,胜之不武便罢了,还是有意寻衅,怎么?莫不是又想被收拾不成?”

“卫褚!小人得志的玩意儿?你瞧好了,迟早有一天你犯到我头上!”蒋祺宇愤愤道。

傅明砚挑眉,淡声对蒋氏兄弟劝慰道,“你们何必气急败坏,若是闹得太难堪,最终吃亏的还是你们。”

“看你们不甚服气,我这里有一法子,咱们公平比试如何?输者日后就绕着赢家走,若是避无可避地碰着了,作为赢家的一方可提出一个要求,输者不可拒绝,且必须做到。”

“你二人意下如何?”

对连日来憋闷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蒋氏兄弟而言,这提议极具诱惑。

蒋祺芳比之蒋祺宇的脑子要活转得多,他蹙眉盯着傅明砚半晌,冷哼狐疑道,“比试什么?倘若出对你们有利的题目,那便作罢。”

傅明砚勾唇笑,“依你二人的实力做决定,既你们文斗不行那便武斗。”

“你说什么?!”蒋祺宇对傅明砚横眉,狠瞪着眼睛,“你这商户之子也敢取笑我们?!”

虽说傅明砚的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巨贾,还坐拥汴梁最大的酒楼。加之朝廷近年来扶持商业,寄予商人诸多便利,但到底在是世家贵族眼中还是汲汲营营的势利之人,而轻易不被看起。

官宦子弟之间相争也便罢了,如今连傅明砚这起子人都小瞧他,蒋祺宇越想越生气,说着举了拳头就要动手,却被卫褚拦住。

他道,“既然你最爱打打杀杀的,那便比试射箭罢。”

蒋氏兄弟的祖父老成安伯生前夙愿便是子孙能继承其衣钵,成年后投笔从戎,保家卫国。可成安伯老夫人则认为从军是武夫之举,且她又只得一个儿子,便保其未能遂老成安伯的愿。

老成安伯此后便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孙儿身上,可成安伯老夫人仍然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只道让他二人学些拳脚功夫强身。

是以,蒋氏兄弟的骑射在老成安伯的亲自教导下,也算是他俩唯一拿得出手的长处了。

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很快就拉开架势准备大比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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