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CP完结+番外】(41)

作者:杯中观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小杜喝了一口汤,觑着唐跞小声点评道:“唐老师,我觉得蛋花汤挺不错的。”

唐跞一听,呛得连连咳嗽,脸色都不对劲了,心想:好嘛,这是个没心眼的,为什么小王没来呢,小王这孩子不会一根筋,肯定能和我同仇敌忾。

江倚槐“噗嗤”一声笑了,他连连拍打唐跞的肩背,生怕这人呛出三长两短,又万分贴心地给唐跞喝空的碗里添满蛋花汤:“唐老师,蛋花汤暖胃,上了年纪就要多喝点。”

不得不说,像江倚槐这样的,也是千年王八万年精,难得一遇的。

唐跞一点都不想和这种妖精打交道,甚至都懒得搭理他,待他喘匀了气,转头向陆月浓寻求同盟:“陆教授,我看你和他不是一丘之貉,你评评理,这像话嘛。”

孰料陆月浓喝了口汤,扶了扶眼镜对着唐跞笑道:“天冷了,蛋花汤也不错。”

江倚槐双手交叠托在下巴上,闻言乐不可支,在唐跞眼里,就好像表情包里头,寓居在深山中的一棵笑得花枝乱颤的板蓝根。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吧。唐跞沉痛地抹了把脸,端起热气腾腾的碗,“好吧,那我们就干了这碗蛋花汤,祝江老师乔迁新居!”

合该是要喝酒的日子,可到最后,大家喝可乐的喝可乐,饮蛋花汤的饮蛋花汤,办了一场滴酒不沾的筵席。

席间乐乐呵呵地聊了点日常,也说了不少正事。虽说公事不上饭桌,但唐跞一想到今后跟江倚槐碰面的次数更会减下来,也就不计较那些虚的,趁着这回聚餐,能讲清楚就讲清楚。

唐跞交代了下一次进组之前的安排,不多,江倚槐知道这已是唐跞认真筛选之后的结果。

江倚槐端着碗听得专注,因轻车熟路也没太费神。饿倒是挺饿的,一碗饭下肚没什么感觉,大抵是因为上午过劳的体力活。

添饭时,江倚槐往冰箱里搜出一瓶酱菜,是之前陆月浓给他的,他取出一些拌在饭里。

唐跞瞧见酱菜眼前一亮,倒不是他想吃,而是借此回忆起陈年旧事:“这么久了,酱菜小王子还没移情别恋?”

江倚槐执碗的手微微一抖,咽下饭才腾出嘴回答:“当然,我是这么始乱终弃的人吗。”

陆月浓和小杜皆是一愣,前者很快平静地吃起饭,后者则被这一闻所未闻的绰号惊得不浅,还不敢置信地复述了一遍:“酱菜小王子?”

小杜跟着江倚槐也有两三年了,听过江倚槐各色各样的封号,最常见的就是影帝,这也是经久不衰、使用率最高的。其他的绰号通常具有阶段性,比如医生、律师、团长之类的,都是根据某个时间段内江倚槐出演了什么角色而定,丰富且多变。

但这“酱菜小王子”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江倚槐演过这种角色,更想不起江倚槐什么时候接了酱菜的代言。

“别想啦,你那会儿还没跟着江老师呢,”唐跞看小杜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算是他刚拍戏时候的事了,在组里看见一个场务带了酱菜,还天天拿自己的盒饭追着人家换,一来二去就被组里的老前辈取了这么个绰号。”

江倚槐偷偷瞥了眼陆月浓,见陆月浓正低头扒饭,仿佛事不关己,这才对唐跞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唐跞笑说:“你不吃我也快忘了。现在你这叫混出名堂了,进了组,小辈哪敢给你起外号,不留着你给人起外号就不错了。”

小杜跟着唐跞,深有体会地笑了起来。

江倚槐本想分辨两句,依稀听得陆月浓也笑了一声,微末轻忽,近乎是一点气音。他一时就忘记了回话,本能地向陆月浓看去。

陆月浓碗里只盛了小半碗,坐在一旁埋头吃着,视线落在碗中,神情颇为专注,如同一场无声无息的战役,打响在粮筷之间。

江倚槐不胜烦忧地抿了抿嘴角,又不敢确定陆月浓是不是真的笑过了。

第28章 守衡

厨房里水龙头开着,水流涌进水池,击打在碗筷上,呯砰作响。

陆月浓挽了衬衫袖子,手浸在一片雪白的泡沫里,拿着黄绿相接的百洁布,细细擦拭碗沿。

江倚槐在流理台前泡了杯蜂蜜水,走出厨房。他没走多远,又不声不响地退回来,靠在门边上看着陆月浓劳碌的身影。

这些日子以来,江倚槐能够清楚地体会到,陆月浓对自己有一种疏离感。哪怕陆月浓已区别于从前,从未在人前展露过一星半点的坏脾气,甚至一视同仁地温和以待,但江倚槐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呢。

真要剖白时候,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分明又最不可说的一点或许是,陆月浓对所有人,都如此。

就好像,他想让陆月浓搬来同住,但害怕陆月浓觉得不能亏欠人情而拒绝,才提出了其实他并不在意的“租金”;又好像,他邀请陆月浓来这里,并不是想让陆月浓在这里扮演一个洗洗涮涮的角色,哪怕陆月浓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各有付出才算扯平。

可江倚槐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曾是至交好友,又那样亲密无间地分享过喜怒哀乐。哪怕从始至终都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感情,两个人在经年之后,也不应该退守到“所有人”的范畴。

他们之间横了一道成年人的社交关隘,透明又坚固,只有你来我往地赠送与推拒,偿还与交换,才得以维持体面与平衡。

水声哗哗,像在肺腑间拍打冲刷。江倚槐静静喝完蜂蜜水,凑到另一半水池洗净杯子,他离陆月浓咫尺之距,却不曾把视线逾过去。

“洗碗机明天就到。”

江倚槐开口,是偏低沉的嗓音,传到陆月浓耳中有些轻细的共振,就好像是贴在他的耳边,亲昵絮语。

陆月浓的肩微不可察地一颤,他明明听到江倚槐一步步离开的足音,没想到那人未曾离开,一直守在自己身后。

打扫过厨房后,陆月浓又上到了二楼阳台。阳台是露天的,站在那里能看见远处的山与湖泊。

陆月浓推门的时候,嗅到一阵不算淡的烟草味道。

阳台上摆满了装饰盆景,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分不出品种。在一片绿色中,有一张白色的矮木几,上面卧了一只鸡蛋竖切面状的陶瓷烟灰缸。

陆月浓找到了味道的由来。

几条烟蒂躺在烟灰缸里,蜷得不成样子。烟嘴与烟身衔接处,横横竖竖四条凹痕,像被蚊虫蛰咬后,指甲在鼓包上压出的痕迹。

这是江倚槐独有的方式。

换种不武断的说法,在陆月浓生平所认识的人里,只有江倚槐,才会在烟上做这样孩子式的标记,从十多年前到现在,竟从未改变。

这种标记,江倚槐或许是有意的,又或许经年累月成了习惯,也就变作无意,就好像有的人会在喝水时习惯性地去咬吸管一样。

这无从推测,又微不足道,但正因这个小得可以无视的习惯,在藏拙斋前驻足的那个雨天,陆月浓无意间看见灭烟台上的那枚烟蒂,心脏便按捺不住,硬是跳乱了一拍。

是熟悉感作祟,他深深明白。

陆月浓想,如果遇到合适的时候,最好要提醒一下江倚槐,为了健康起见,他不应过度吸烟。转念一想,却记起曾经自己也是提醒过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陆月浓从郁冬办公室里出来,路过洗手间时,闻到里面飘来似有若无的呛人味道。

这味道扯动了陆月浓的某根神经,他不由轻轻皱眉。再熟悉不过了,从打工的网吧,到逼仄的家里,不止一次地闻到过。

是烟草。

学校禁烟,这是众所周知的条例。

陆月浓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有人会在这里面吸烟,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仔细分辨,才发觉是少年人压抑着的咳嗽声。

活动课的时间,学生们都去体育馆或操场了,而老师则会有独立的卫生间,到底是谁在里面?陆月浓出于职责,走了进去,却霎时被看到的情况惊住。

凑在洗手池边的,显然是江倚槐。

陆月浓扭过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低哑的“你怎么……”,他没把话听完,就雷厉风行地走了出去。

确认过四周没有老师经过,陆月浓又把“打扫中”的门牌竖起在了门外,才再一次回到江倚槐身前。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