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沐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一扇虚空之门缓缓打开,三人一同跨入了虚空,瞬间消失不见。
季秉烛此时才将门彻底打开,看着空无一人的奉道堂,呆了片刻之后才道:“阿鸦。”
他等了一会,没有人回答他。
季秉烛有些疑惑,他小脸苍白,站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住,走了两步,喘着气坐在了蒲团上,又叫了两声,“阿鸦?”
还是无人应答。
季秉烛有些疑惑,他闭着眼睛,将神识没入内府。
“阿鸦?你在吗?”
内府中一片安静,黑色的元丹悬在中央微微地散发着光芒,和之前一般无二。
但是季秉烛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将神识直接撞入了元丹中,但是还没进去就瞬间被一阵强悍的禁制给打了出来。
若是平日里阿鸦在的时候,那元丹根本不会那般凶悍地抵御外来神识。
他神识顿时一阵激荡,瞬间在内府中溃不成军,季秉烛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但是此时他已经懒得去擦自己嘴上的血,几乎算得上是惊恐地出声叫道:“阿鸦?阿鸦你在吗?阿鸦!和我说句话。”
无人回应。
季秉烛微微咬牙,将自己的身体缓慢地恢复原来的身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乍一回复,内府中顿时一阵灵力紊乱,将他逼得一口血再次吐了出来。
季秉烛浑身都是冷汗,他哆嗦着手从自己凌乱的头发中找出来了鸦羽剑化成的羽毛,咬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鸦羽剑的剑刃上。
但是血珠滑落到地上,没有一丝异状发生。
季秉烛瘫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虚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会的。”他面无表情地落着泪,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出来,他将鸦羽剑抱在了怀里,小声喃喃道,“不会的,阿鸦不会离开我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哈哈哈我被骗到了,我吓死了吓死了。阿鸦阿鸦快出来……快出来看看我啊……”
他不停喃喃着“快出来快出来”,但是内府里却没有一丝阿鸦的痕迹,甚至连一丝神识都消失不见了。
“季秉烛,以后你只要相信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那什么季夜行,边龄的,一个个都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只有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永不会离开你。”
“季秉烛!”
“季殃。”
季秉烛突然抱住了头,阿鸦平日里总是喋喋不休对他说得这些话,他们从落墨山出来之后阿鸦总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看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人要觊觎谋害他那蠢货主人,所以说出来的话总像是在挑拨离间,季秉烛也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是此时那些话铺天盖地地朝着季秉烛脑海里蜂拥过来,他有片刻时间耳畔一阵嗡鸣,除了阿鸦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
季秉烛猛地将手按在了地面上,手指痉挛着死死抓着地面的石板,将坚硬的石板硬生生抓出了一道抓痕。
季秉烛喃喃道:“阿鸦也是骗子。”
他将鸦羽剑握在手中,眸光堪称冷淡地看着那漆黑的刀身,声音清越却又带着些许阴森。
“剑灵罢了,我没有你,照样也能纵横天下。”
他霸气万千地说完这句话,还没过了片刻,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冷淡的表情一点点落下,之后突然瘪着嘴“哇”的一声开始哭了起来,声音呜咽着像是一条受欺负的小狗。
“阿鸦阿鸦,我骗人的,我要你回来!我是废物点心,没了你我不能一打十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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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有权保持沉默啊。咦
季秉烛坐在地上把自己哭到抽搐,半天之后他才擦干了眼泪,哽咽着爬墙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季秉烛对抑灵树早已经习惯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体太过虚弱,刚刚爬到墙上就被抑灵树的威压给压制得灵力堵塞,在墙上摇摇晃晃了几下直接摔了下去,半天没爬起来。
他刚一摔下来,本能地第一反应就是:“哇啊啊啊,阿鸦我……”
但是话一出口,季秉烛才慢半拍地想起来阿鸦已经不在了,他趴在地上半天,狼狈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起来又要哭,但是大概刚才哭过一轮了,他酝酿了好久也没挤出眼泪来,只好抽噎了几声,爬起来朝着房间里走去。
他一夜不在,房间里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桌子上摆着两个茶杯还没收起来,茶早已经凉透了。
季秉烛看着晶莹的瓷杯,眼神微微发散,恍惚间似乎看到阿鸦正坐在椅子上朝着他似笑非笑。
“喂,你吃什么吃?吃自己的供品难道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败家子,幸好是我跟着你,要不然你早就被人用吃的哄骗走了。”
季秉烛脸上骤然露出一抹恍然的笑容,快走几步,笑容灿烂道往前一扑,但是下一刻却直接扑了个空,额头还撞在了椅背上,发出“砰”的一声。
季秉烛趴在椅子上愣了半天,再也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哭出声。
季秉烛和阿鸦相依为命九百多年,在这期间他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各种可怕的场景,但是千想万想却从来没有想过阿鸦会离开自己。
他这么想着,哭得更加大声了。
就在季秉烛将自己几乎哭得脱水的时候,眼前的虚空微微晃荡,缓慢地出现了一扇门,接着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正是鹿沐。
季秉烛脸上满是泪痕,张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鹿沐,因为鹿沐出现地太快他一时间难以把控情绪,只有保持这样狼狈又愚蠢的模样对上了鹿沐的视线。
鹿沐似乎没想到季秉烛已经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前所未有的模样出现,他惊了一下,不过鹿沐不愧是一城之主,看到如此出乎意料的一幕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速度之快,若是阿鸦在场一定会为之惊叹且鼓掌连连。
鹿沐弯了弯眸子,柔声道:“我家阿殃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季秉烛呆呆看着他,片刻之后才觉得有些丢脸,用袖子蹭了蹭脸,哑声道:“无事,你找我有何事?”
虽然知道此时的季秉烛是难得的真情流露,但是鹿沐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逗季秉烛,正色道:“边术身死边家祠堂,全身经脉被硬生生震碎,且……”
季秉烛一偏头,道:“且?”
鹿沐脸色有些难看,“且元丹也被废了。”
季秉烛的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原本中午时他也偷听到了只言片语,只知道边术被刺杀身亡,但是在古荆中若是身死元丹却未废,花上几百年时间便可以重塑肉身,所以季秉烛也就没多在意。
但是元丹若是被废的话,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季秉烛随着鹿沐去了边家,边家此时果然是一团乱麻,全部都挤在草草布置的灵堂中,不知道聚齐在一起到底在做什么。
季秉烛和鹿沐到了之后,人群中瞬间分开了一条道路,一个未施粉黛的女人身着一身白衣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微微行了一礼,声音有些沙哑:“见过君上、城主。”
鹿沐一抬手示意免礼。
面前的女人是边家的主母,自从两百多年前边龄失踪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以泪洗面,鹿沐也是这几百年来头一回看到她出来。
边夫人容貌极其美艳,不过气质倒是清冽,冷艳得令人有些畏惧,鹿沐让她免礼之后,她反倒是缓慢屈膝跪地,淡淡道:“边家家主边术死于非命,望君上、城主主持公道。”
边夫人就算说出自己夫君身死时也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一丝情感波动都没有,仿佛死得不是边术,而是一个陌生人。
鹿沐知她性子冷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抬手示意她起来。
这一回,边夫人没有再违抗,微微颔首便站起了身,朝着两人一伸手引着他们走去了灵堂中。
即使现在是下午,烈日炎炎,灵堂中也是一阵莫名的阴寒,边术的尸身正在灵堂前方的棺木中,一旁边流景正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阵寒风吹来,拂起了季秉烛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那张妖美的脸庞以及古荆人人皆知的眉间红痕。
人群中安静一瞬,立刻一阵窃窃私语,似乎都在疑惑为什么一殃君的眉心也有这么一抹红痕。
季秉烛完全没在意别人说了什么,此时他心情因为阿鸦的离去并不怎么好,连装都不用装就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缓慢走上前,看了一眼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