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烛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到底让人有多痛彻心扉,他转过头,将手中的糖塞到边龄手中,小声道:“还要吃,你帮我剥开。”
边龄皱着眉替他将糖剥开了。
季夜行急喘了几口气,怒道:“回答我!”
季秉烛最讨厌别人吼他,被季夜行这句话吓得几乎手中的糖落了地,他怒气冲冲地直接将边龄刚剥好的糖甩在了季夜行眉心上,将他眉心的红痕撞了个小巧的红印,晕染一片看着有些可笑,他道:“我才不要听你的话,滚一边儿去!”
不过季夜行此时是躲都懒得躲的,浑身都在哆嗦,就像是没听到季秉烛这句话一样,冷冷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落墨山?”
崩到他眉心的糖又弹了回来,被季秉烛弯腰捡了起来,擦掉了上面的灰尘就要不嫌脏地往嘴里送,被边龄皱着眉一把夺过来,用灵力销毁了,又重新塞给他一颗重新剥好的糖。
季秉烛塞到了嘴里之后才漫不经心开口了:“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吗?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落墨山九百多年——不和你说这个了,边龄,把传送阵再给我开一个,我要去落墨山。”
边龄道:“我陪你一起去。”
季秉烛道:“不要,你跟着只会碍事。”
边龄冷着脸看着他,一动不动,没有想要给他开传送阵的打算。
季夜行道:“先别走,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他说着就要上前过来抓住季秉烛,季秉烛侧身一躲,又跑回了边龄背后,用手肘使劲怼了边龄的腰眼一下,道:“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啊,传送阵啊,给我!”
边龄:“我也要去。”
季夜行:“呵呵,今天不说清楚,你们哪里都别想去!”
他说着,浑身魔气大放,一旁的曲容皱着眉看着周遭缓慢形成的透明结界,有些无奈,他道:“夜行,你差不多得了。”
季夜行此时满脑子都是季秉烛那句“被困在落墨山九百多年”,其他的根本听不到,他朝着曲容伸出手,曲容见状只好无奈地变回了原型,下一瞬,流光四溢的曲容剑被季夜行握在了掌心。
他魔瞳毕现,阴森地盯着季秉烛,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底传来:“给我说清楚再走。”
季秉烛根本不懂他这个弟弟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让我交代什么,为什么会在落墨山?不是……就算我被困在落墨山又关你什么事情,你发的哪门子疯?”
季秉烛曲容剑朝着一旁猛地一划,地面上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烟尘翻飞了起来。
季秉烛和他无话可说,扯了扯边龄,道:“走,带你走,别和这个疯子一般见识。”
边龄闻言立刻伸出手在地面上布了个传送阵,不过很快他就发觉出在季夜行的结界中,传送阵根本出不去,他想了想,突然在空中挥了一圈,一扇虚空的门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里面连接的正是落墨山。
季夜行一看,立刻怒道:“季秉烛!”
季秉烛抓着边龄的半只手臂,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在进入虚空门之前,偏过头朝着季夜行吐吐舌头,道:“下次我再和你算账,走啦。”
季夜行还没来得及反应,边龄就轻笑一声,抱住了季秉烛的腰,抬步跨入了虚空门中,下一刻,两人的身形瞬间被虚空吞没,门也在原地消失了。
季夜行死死地盯着消失的虚空,握着曲容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都开始隐隐发白。
曲容有些不放心地现身出来,试探道:“他……他怕是元神有恙,才会进入落墨山吧……”
季夜行的眼圈似乎有一瞬间红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不可能,当年他的元神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有恙,在他闭关之前我去探查过,只是短暂的昏睡而已。”
曲容道:“那……”
季夜行的眸中猛然闪现一股强烈的杀意,声音比冰还要冷上几分:“重烟还没死吧。”
曲容回想了下被关押在一叶蔽连天囚笼中那几乎不成人样的重烟,艰难地点点头:“自从九百年前你接管了一叶蔽连天后,那重烟就一直被吊着一口气苟活着,你是觉得这件事情是他搞的鬼?”
季夜行道:“自小季秉烛的元神都没有出过问题,唯一一次不受我控制的便是在魔窟的时候,那时他从重烟那被救回来,元神根本混乱得不成样子,恐怕是那个时候被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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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唉
季秉烛被边龄带着走进了虚空之门后,只觉得周遭一片激荡,耳畔仿佛响起了一阵水声,接着眼前白光一闪,他们已经到了落墨山。
许是过来的方式不太对,又或许是边龄故意在作怪,虚空之门虽然通了落墨山,却是连到了半空中,两人一脚走过来,直接一个趔趄往前栽去,直直从半空栽了下来。
边龄反应极快,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半空中,下一瞬便稳稳落到了地面上,接着在原地头也不抬将双手微微抬了起来。
很快,季秉烛惨叫着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他此时没多少灵力,在半空中停顿住都做不好,而一脚踏空的感觉又太过销魂,他瞳孔剧缩,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四肢还在不住的扑腾。
“啊啊!救命啊!阿鸦阿龄!啊呀呀!”
下一刻他身体在即将落到地面上之前,被边龄稳稳地接住,轻轻抱在了怀里。
季秉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救,还在不停地扑腾着,险些一巴掌甩在边龄的脸上。
边龄冷冷道:“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季秉烛这才惊了一下,张开一只眼睛试探性地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摔到地上,他拍了拍胸口,后怕道:“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我的心扑通扑通……哦,没有扑通啊,反正就吓死我了。”
落墨山还是两百年前的模样,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仿佛时间在这里从来不会留下一丝痕迹一样。
季秉烛刚才被吓软了腿,被边龄拦腰抱着,单手捞着边龄的脖子,额头靠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个不停。
边龄本身就是个喜静的人,更何况他已经习惯了安静的生活两百多年了,但是自从和季秉烛重逢了之后,那种周遭连呼吸声都能听到的安静生活再也没有了,有时候让季秉烛少说几句话都算得上是难上加难。
但是边龄不知道为什么,却丝毫不觉得厌烦,平常的时候若是有人在他耳畔这么喋喋不休说些废话,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不过如果这人是季秉烛的话,他恨不得季秉烛多长几张嘴,在他耳畔说到地老天荒才好。
边龄抱着他往他们之前住的院子走去――其实明明他可以直接瞬移或者飞过去的,但和季秉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本来就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季秉烛认得路,他都几乎想要围着落墨山不停地转圈来拖延时间了。
季秉烛哼哼唧唧了一大堆废话之后,应该是觉得无聊了,开始轻轻地哼起歌来。
他这一生大概只会唱那一首歌,而且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
抛却红尘,待候佳人归。
佳人胡不归,胡不归,落月连轮又几年。
他的嗓音清越好听,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小孩子般的软糯,衬着周遭碧绿一片的森林,听得着实清神。
边龄听了一会,发现他真的只会翻来覆去这几句词,忍不住地开口道:“你就只会这几句吗?”
季秉烛点了点头:“这首歌不就只有这几句吗?”
边龄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只好道:“嗯,对。”
季秉烛这才满意了,舒服又惬意地再次哼唱起来,边龄的怀抱让他舒服过了头,连搭在边龄臂弯中的修长的双腿都有些不自觉地晃动着,惬意得不行。
两人正慢悠悠走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野兽般的怒吼,被打扰的边龄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
季秉烛果然如他所料被吸引过去了目光,晃了晃腿发现有力气了,他立刻过河拆桥从边龄身上跳下来,话都不说一句拔腿就跑。
边龄:“……”
边龄咬牙切齿,立刻跟了上去,道:“你跑去哪里?”
季秉烛还没跑两步被他追上,强迫性地把他又抱在了怀里,按住他不住动弹的腰,冷冷道:“你连鞋子都不穿,在这全是碎石的地方走,脚是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