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罗子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多问,嘴里道:“没事,我刚才去找了闻川。”
罗子淞配合道:“闻老师还好吗?”
“别叫他闻老师,别扭,”项臣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不耐,“还是那德行,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不好伺候。”
项臣顿了顿,说:“他要出来住,他说宿舍楼里的人有问题。”
罗子淞皱眉,意识到项臣话里有话,可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斟酌道:“什么叫有问题?”
“我也不清楚。”项臣道,“楼里没开灯,瞧着阴森森的,可能是吓着他了。”
他痞气一笑,不屑道:“Omega都那样,胆小娇弱……哎你说他也不会撒个娇,理所当然地命令我该干嘛干嘛,我欠他的?”
罗子淞笑了笑,继续当和事佬:“别总跟他吵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成熟一点。”
“是他不成熟吧?”项臣挑眉。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儿,罗子淞一脸疲惫,看上去不是很撑得住。
项臣便扶他去了楼上一间多媒体教室里休息。
教室不算很大,桌椅之间零散地或坐或躺着一些人,这些人没有Omega的特殊待遇,没有固定可供休息的地方,只能在桌上或地上将就睡。其他教室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项臣之前分到了被褥和枕头,还有一些压缩饼干和水。干粮的量差不多够一个人两天的份,还有简单的两套换洗衣物。
项臣他们自己带得有行李,衣物倒是够的。只是食物和药品之类的被收走了,这里的规则是共有制,几乎没有私人这个概念了。
多媒体教室里也没开灯,大概是为了省电或者是怕引起外面的注意,暮色西沉,教室里很是昏暗,每个人都显得颓废空洞,死气沉沉。
教室里原本就有摄像头,完全是现成的,项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扶着罗子淞在最后一排的长桌上躺下了。
他将两个枕头团了团塞到罗子淞头下,又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坐到一边守着他,心里有些焦虑。
他想立刻将闻川接出来,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以免被钟昊生看出异常;况且罗子淞受伤,没有其他人能够信任托付,万一中途发烧怎么办?他得亲自看着。
项臣感觉自己分身乏术,陶非也不知去哪儿了,一时眉头皱得死紧。
罗子淞很快就睡了过去,中途有人过来打招呼,项臣随意跟对方聊了几句,发现这些人的表情和眼神都很诡异,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正常。
项臣警惕着,脱了衣服搭在一边等晾干,他精干健硕的身躯引得好些人不时往他这里看,优秀的A哪怕是不受信息素干扰的B也会不自觉被其魅力吸引。入夜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摸黑走了过来,道:“你是新来的吧?”
项臣点头。
男人伸出手:“我叫杨庆,C城人。”
“B城,项臣。”项臣伸出手,跟他随意地握了一下。
男人搓了搓手指,道:“项哥有烟吗?”
项臣之前从钟昊生那儿顺了烟走,闻言便摸了一根给他,杨庆道了谢,接过打火机点燃了,他微微侧头,从眼角余光打量项臣,见项臣看过来,便主动伸手帮项臣点烟,双手举着,显得很有礼貌。
杨庆叼着烟,嘴角露着一点笑,给项臣点燃烟后,道:“看两位的样子,一路来得不容易啊?”
“不容易。”项臣蹲在椅子上,跟黑老大似的,手肘搭在膝盖上,说,“拖家带口的,这我哥,罗子淞,还有个媳妇儿,在宿舍楼里。”
“哟,有媳妇儿了?”杨庆眉角一动,不动声色道,“今天刚安排去宿舍楼?”
“是。”项臣不满道,“硬是将我们分开了,上哪儿说理去?”
杨庆笑了笑,呼出口烟气:“老狗没提醒你吗?进了这里,就没有私有的东西了。”
他着重了“私有”和“东西”几个字,语气显得不太正经。
项臣蹙眉:“什么意思?我媳妇儿是东西?”
杨庆笑起来:“这梗太老了,咱们就不玩了吧?”
项臣装傻充愣,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气氛一时很奇怪。
“结婚了吗?”杨庆问。
项臣眯着眼看他,冷冷道:“没有,耍着呢。”
“哦。”杨庆低了下头,似乎觉得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片刻后抬头掐了烟,拍了下项臣的肩,转身走了。
项臣清楚这是“本地人”在探他的虚实,他没有主动和这些人打招呼,等又有几个人过来找他聊了几句后,他探了下罗子淞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教室。
刚出门,被唤做“老狗”脸上有烧伤的男人就过来了。
“钟少找你。”他扬了扬下颚。
“巧了,我也要找他。”项臣道,“你给我找两个人,帮我看着我大哥。”
老狗不想被他使唤,但清楚钟昊生想拉拢这二人,只得捏着鼻子点头:“好。”
第15章
钟昊生在监控室,其他地方的灯光昏暗,但这里倒是亮如白昼。
窗户拉着窗帘,整面墙的大屏幕亮着光,钟昊生披着风衣立着衣领,衣领遮住他的一点下颚,露出高挺笔直的鼻梁,微微凹陷的眉眼显得五官很立体。
他的目光阴鸷,快速扫过屏幕上的画面,很快看到老狗带着项臣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项臣路过摄像头时,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角帅气地比划了一下,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监控屏幕的人回头看了眼钟昊生,钟昊生打了个手势,让他出去了。
片刻后,门被敲响,钟昊生坐进椅子里,翘起二郎腿,说:“进。”
他在面前摆了张小桌子,抬手给两个空杯子倒酒,又摸出烟来放在桌面上,头也不回道:“老狗出去吧。”
老狗应是,利落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项臣在桌子对面的转椅上坐下,没骨头似地瘫着,手搭在扶手上,道:“老狗的脸怎么伤的?”
“他的家就在县上。”钟昊生道,“老婆孩子父母都没了,想跟着去就把房子给点了,可能是想跟家人死在一起。”
项臣挑眉:“没死?”
“我刚好路过。”钟昊生抬眼,言下之意是自己救了他。
项臣点点头,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的电台设备被拿过来了,便坐过去打开,先搜了一下各地的电台,终于在出事这么长时间后第一次听到了官方的通讯声。
寂静了许久的电台,终于又有了人气。
项臣打了个手势,把耳机拿下来,钟昊生坐过去跟他一起听。
听了几句,钟昊生抬手比了个“稍等”,打开了监控器里的音箱开关,将麦克风接上,刺耳的一声电流杂音后,有喇叭的教室里都听到了声音。
多媒体教室里的杨庆抬起头,手里玩着一把水果刀,来回掂着。
在食堂里坐着的陶非条件反射地蹦了一下,随即抬头,跟其他人一起看见了头顶的小喇叭。
宿舍楼里的孩子们围坐在一起,茫然地瞪着眼睛。
四楼和五楼的Omega从门里走出来,听着走廊上的广播,闻川站在门边,抱着手臂,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些穿着睡衣,神情呆滞,身体纤弱的O们,心情复杂。
为了不刺激吸引到外面的丧尸群,操场的广播是关闭的,人们只有在室内才能听到声音。
沉寂许久的喇叭里突然有了动静,人们先是窃窃私语,随即听清了里面说得什么,慢慢地激动起来。
——“重复播报,重复播报,这里是官方公共电台,临时官方通讯电台。距离病毒爆发感染已过去十五天。重复播报,重复播报,这里是官方公共电台,临时官方通讯电台。距离病毒爆发感染已过去十五天。”
——“如果你是幸存者,我们建议,请搜集尽量多的储备电源、食物、水、衣物等日常用品,请减少噪音,请寻找一个可封闭的室内地点,不要四处走动。如果你是幸存者,我们建议,请搜集尽量多的储备电源、食物、水、衣物等日常用品,请减少噪音,请寻找一个可封闭的室内地点,不要四处走动。”
——“已知‘感染者’为群居型生物,非人类,为未知神经性、病毒性感染,或有未知寄生感染风险,请勿试图接近、治疗被感染者。它们的视力很差,但嗅觉、听觉灵敏,目前有效疫苗正在紧急研发中,请大家耐心等待。在这危难时刻,我们需要团结、勇敢地抗争,请不要放弃希望,我们和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