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靳塬听见相机声,戴着手套回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一言难尽,屈一讨好地跑过去,捏着他的指尖抽下手套:“换我来换我来。”
靳塬解了围裙给他挂上,三两下在身后给他系了个结:“你也就是看着快吃饭了,没几分钟了,就换你来了。”
“不要这么小气嘛,”屈一的生活技能点还是比靳塬高很多,洗菜也比他快,“你怎么不去干点别的,洗菜太冻手了。”
“其他的我不会。”靳塬理直气壮。
屈一将洗好的大葱放进篮子里,笑着说:“感情洗菜最没有技术含量是吧。”
靳塬从侧面戳了戳他的鼻尖。
“诶!”屈一抬起胳膊蹭了蹭鼻尖,“你往我鼻子上抹什么了?”
靳塬拍拍手:“辣椒粉。”
“我杀了你!”屈一回头把水甩在他脸上,靳塬抓住他两只手,“别闹,骗你的,是桌上用剩的面粉。”
屈一吸了吸鼻子,确定没有闻到辣椒味才瞪着他:“一会儿收拾你。”
靳塬嘲笑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马上又被屈一瞪了一眼。
“一一下来了啊,”胡姐往里走,关掉牛肉汤的火,“不用洗了,都够用了,准备吃饭。”
屈一洗完最后一把大葱,脱掉手套,手绕到背后的时候,摸到靳塬给他揭围裙的手指,温热温热的,和他冰凉的指尖近距离来了一场冰与火之歌。
屈一将手指很快缩了回来。
靳塬抬眼看着他的耳背,无言地将围裙解了:“出去吧。”
“哦……”屈一将指尖在手心里顶了顶,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
医院的人坐了两桌,很自觉的,年轻的小护士和女医生都在屈一他们这桌。
“你要韭菜馅儿的还是大葱馅儿的?”靳塬拿着勺问他。
屈一抿着嘴角:“就不能两样都来点吗?”
靳塬手一顿,嘴角扬起:“能。”
屈一装了碗牛肉汤给他,新鲜的牛肉和冬天冻过的萝卜放在一起,混着各种香料炖了几个小时,汁浓味厚,香甜软嫩,令人胃口大开。
靳塬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几口以后,马上喝了口汤。
“小塬第一回 来就尝到了胡姐做的牛肉汤,”孙小柔笑着,“运气真好!”
胡姐被夸得高兴,摆着手:“嗨呀,没有那么夸张。”
桌上其他人连连感叹:“我可是进医院好几年才尝到的,胡姐做的牛肉汤,我们全医院都有名呢!”
所有人都笑,隔壁桌的男医生们跟着竖大拇指:“要不是姐夫把胡姐娶走了,我肯定第一个追求胡姐!”
“胡说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屈一咬了个饺子,又喝了口牛肉汤,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靳塬在边上一边笑一边跟着他吃饺子。
刚入嘴还没咬几口,后槽牙就被东西硌住,他慢慢嚼了两口,从嘴里吐出一枚金灿灿的硬币。
“啊!!!”屈一突然抱住他,“在这里!”
桌上人都往这儿看,胡姐一笑:“几百个饺子呢,就一个硬币,被你吃到了!小塬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屈一骄傲地扬下巴:“那是!”
“你‘那是’个啥,”常年在医院过年的门卫大爷从隔壁桌笑道,“你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年,一年都没吃到!”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
屈一揽住靳塬:“靳塬吃到就等于我吃到了,”他看靳塬,“你说是不是!”
靳塬看他的眼睛,里面铺满了暖烘烘的笑意,靳塬一挑眉,回答他:“是。”
陆续上满菜以后,两桌人就开始换着吃了,因为担心晚上会有病人,他们也都没喝酒,端着椰奶和橙汁,互相祝愿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小张护士在屈一边上,小心敲了敲他的手肘:“我……敬你一杯。”
桌上的女生们起哄,“哟哟哟”地喊着,屈一看她们:“姐姐们不能欺负人,”他笑着和小张护士碰杯,“新年快乐,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钱。”
小张脸红着点了点头,却迷瞪着把一杯橙汁都闷了……
靳塬歪头看着她们,眼尾懒散得好像已经预约进入睡眠状态,修长手指却将玻璃杯连着转了四个圈。
屈一放下杯子,靠近小张,小声和她说:“小张姐姐是不是还没有对象?”
靳塬转杯子的手停住。
“嗯……是啊……”小张腼腆着说。
屈一给自己倒了一杯:“那再祝明年找到小张姐夫,”他笑的诚意满满,碰了碰小张的杯子,“如果真找到了,记得让姐夫给我发个红包意思意思。”
突然被定义成为长辈的小张瘪着嘴角:“……”
靳塬不禁失笑,将杯里的橙汁一口喝光。
晚饭吃得挺久,吉祥话被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十遍才慢慢结束,还得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们各自结伴回了办公室。
靳塬将五毛钱硬币放在水龙头上冲了几遍,又用纸擦干净以后放进大衣口袋。
“靳塬?”屈一在门口喊他,“走吗?”
他快步出来,和屈一并排走着:“到愉快的春节联欢晚会时间了?”
屈一笑了笑:“我以前是这样的,不过你在这里,我就给你……”他拍了拍靳塬的肩,“安排了特别节目。”
靳塬有些意外:“什么特别节目?”
“跟我走吧。”
他带着靳塬从医院后门出去,先是经过了宽敞的大街,然后转进一个小巷子,接着又从小巷子里出来,进了一个城中村。
靳塬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红绿蓝黄“小旅馆”灯牌,拉住屈一:“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开房的。”
“谁和你说出来开房的!”屈一踢了他一脚。
靳塬转了一圈,找到一家炸酱面店:“那你千里迢迢过来,是想给我加餐?”
“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屈一拉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说,“这种东西违禁,当然不会放在外面卖,不过你放心,我有内部渠道,也有安全地点,不会被抓的。”
“???”靳塬脑子里一下跳出一堆化学公式,还同时围绕着各种蹦迪摇头必备的灯光音乐,他把屈一拽回自己身前钳制住,眼睛危险地盯着他,“路子挺野啊,你敢去买试试。”
屈一莫名其妙,坚持不动:“我就是要带你去买啊,都说了是给你的惊喜。”
“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过年了。”他把屈一拽回去,“小孩子玩这种东西不要命了?”
屈一和他僵持着:“这就是小孩子玩的啊。”
“你是一定要去买?”靳塬问他。
屈一点头:“对啊,我不能言而无信。”
靳塬直接把人一把抱起来:“你想都不要想。”
“你干嘛啊!”屈一在他怀里挣扎,“你是城管的人吗?!我买个烟花怎么了啊!”
靳塬抱着他站在狭窄的街道里,头顶红绿蓝黄的灯牌忽闪忽闪,把他一张脸照的五颜六色。
???
烟花?
屈一抬头看他愣在原地,眨了两下眼睛:“你以为我要去买什么?”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守岁,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人烟,靳塬就这么抱着屈一,艰涩地吐出两个字:“摇头……”
“我看你才是真的路子挺野的吧?!”屈一搂着他脖子的手换成掐住,“你摇一个试试,我有病啊我大过年的带你去买那种东西!”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大过年就可以?”靳塬反问他。
屈一在他怀里蹬了三四下腿:“我告诉你,我从小学到大学,不是三好学生,就是五好学生,根正苗红,国家的栋梁……”
“好了好了,”靳塬笑了半天,“我的错,是我的思想出了问题。”
屈一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却一时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他俩都停下笑,在五彩斑斓中看着彼此。
心跳是这个时候开始加快的,胸口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呼吸不顺畅起来,屈一仰着头看靳塬,从他好看的下颌线一直到嘴唇,热度跟着视线升高,蔓延到了眼睛,目光灼热非常。
“死丫头!把玩具给你弟弟!”
女人尖细的喊声从楼上传来,屈一忽然惊醒,手在靳塬胸膛上推了一下就轻易地落地了。
他垂着头咽了咽口水:“那个……”